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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徽怔愣片刻,一股无名的情绪忽然窜上脑海。
他很清楚,十九岁《盛年》上映后,他所承受的一切都和拍那张照片的人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当时势单力薄,而盛捷担心这张照片会扯出丁遇的死,选择了息事宁人,不肯花时间精力替他去查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等他自己有能力的时候,那些信息已经消散于互联网的茫茫大海中,再也查不出源头了。
直到今天,赵天胜自作聪明地重新截取了一张更适合手机用户看的竖屏照片,才终于露出了一点马脚。
意识到这一点,傅星徽的心脏突然重重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心脏闷痛得难受,头像是被人狠狠地撞在了石头上,耳朵里回荡着刺耳的嗡鸣,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刮出的咯吱响声,仿佛要把天灵盖掀翻。
那些吵闹的嗡鸣声里,好像还有纪朗的声音,时远时近,遥远似梦境。
——你这些年在娱乐圈,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辛苦吗?
他八岁的时候背负着弟妹的生计,从荒凉破败的小山村踏入娱乐圈这个纸醉金迷的声色场,靠着一张还算不错的皮相,摸爬滚打二十年,满腔的尊严被糟践得一塌糊涂,内心朽成了一片狼藉的枯木,才换得了表面上虚假的光风霁月,成为了镁光灯下惹人艳羡的骷髅。
他从来都不敢问自己辛不辛苦。
“哥……”
纪朗惊讶的声音穿破他的耳膜,缓缓的流进他的世界。
“你怎么哭了?”
傅星徽抹了一把眼睛,愣道:“我哭了吗?”
纪朗心疼地望着他,可是他眼前却像是挡着块磨玻璃,什么也看不清。
“没事哥,”纪朗一把抱住傅星徽,轻声道,“你想哭就哭吧,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
傅星徽推了推纪朗,偏开头笑了一下掩饰道:“我可能是没睡好,眼睛有点疼。”
“这会儿就别把我当弟弟了行吗,”纪朗把他搂得更紧,“傅星徽,十分钟,哪怕只有十分钟,你能不能尝试着,把我当成男朋友,当成爱人……依赖我一次?”
听清纪朗的话,傅星徽的眼皮很轻地跳了一下。
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多半会和遇到的人息息相关。
十三年前的丁宇说:“星星当了哥哥,就不能再哭了。”
十三年后的纪朗说:“哥,想哭就哭吧。”
傅星徽抓着纪朗衣服的手一松,泪腺忽然就失去了控制。
他拍了十年戏了。
眼泪要在说哪句话的时候落下来,眼眶要在什么时候泛红。
是微红还是深红,是要哭得好看还是歇斯底里形象全无。
是笑着哭出来,还是抬头看天花板把眼泪逼回去。
这些全都由导演说了算。
由不得他自己。
像这样酣畅淋漓什么都不必顾忌的眼泪,自丁遇去世后,已经十三年没有过了。
直到今天,傅星徽第一次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仿佛很不经意地松动了一下。
那道生活在他心里筑起的高墙,亦流露出了几分岌岌可危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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