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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为什么不杀我?”尚情攥紧的手用力到发颤,“如果在远山镇杀了我,您现在就没必要为我烦心。您与我血海深仇……”
卿良双手捧起他的脸,对上他泛红的双眼,他下意识逃避。
卿良叹了口气:“不是你和我,是那个人和我。我不会让你变成他。”
尚情眼眶愈红,皱着眉把眼泪咽回去:“可无论如何!”
他过于激动,调子古怪地吊起,吸了吸鼻子,平复下心绪:“可无论如何,您是因为他才来找我的。您说的缘分使然,是您与他的缘分……”他嗓音颤颤,可怜十足,“……我什么都不是。”
少年情怀总令人无从理解。
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可能成为大魔头,还是对自己不是大魔头本人感到失落?卿良觉得两者都有,又觉得两者都有简直矛盾到离谱。
因为不理解,所以只能等尚情说下去。
夜风越发凉了下来。
卿良长了副与人疏远的相貌,不与人说话时尤甚。
尚情心底随夜风发凉:“您总是这样。”
卿良不解,我总是哪样?
风卷过尚情的衣袖,勾勒出他尚在成长的、单薄的身躯。
他穿着接近白色的长衣,有着洁净白皙的脸,乍眼一看,如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您去救人,却从不管被救的人抱有何等心情。我看着您,以为我在离您越来越近,但实际上您仍站在最遥远的地方,您眼里没有我。”
卿良皱眉。
他自认感情不丰富,但在尚情身上投注了不少。
尚情继续发表他柔弱倔强的感言:“您眼里只有另一个尚情。但即便是另一个尚情,您在榕树村救下他后,也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感情。”
卿良差点脱口而出“我真的很忙”,但话到嘴边,他感觉这太奇怪了,简直就是凡俗中逃避家庭责任的丈夫发言。
于是,尚情的话在他听来也更古怪了。
尚情塌下肩膀:“如今他回来了。我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你算我师弟。卿良想。
但他直觉说出来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他努力整理自己少得可怜的词汇量:“我不想隐瞒你,远山镇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动了杀心。”
尚情垂下的眼睫如蝴蝶振翅般抖了一下。
卿良:“但你还什么都没做,我不能杀一个没走向歧路的人,我们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他说得不够连贯,每说一句,都要斟酌半天。
“轮回井……你叫醒我之前,我被困在幻境里。那时候我才记起来,我曾在榕树村见过另一个你,要是我多留意一下,要是我把他带在身边而不是交付给别人,或许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于是,他在远山镇看到故事开端的尚情,决定要亲自带走他。
“我不想重蹈覆辙,起初是为了扶风林和我身边的人,后来,你与我同行十年,我不想你走上孤身一人的道路。成为魔尊的你没有同伴、没有亲友,我杀了他,没人会为他感到难过。你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他搜肠刮肚,找寻可以描述自己感情的词句,苦恼中撞见尚情的盈盈目光,他直白道:“当然,我仍在监视你。”
闪烁着月光的瞳孔瞬间呆滞。
“从远山镇开始,到现在,再到将来。你走入魔道的那一刻,或是你完全压制不住他的那一刻,我不介意与你一起消散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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