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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无涯门下（第1页）

叶霜月轻摇圆扇，坐在藤椅上晒着暖阳，不知多么惬意。

身边传来响动，睁开眼却是一颗水滴晶莹的紫葡萄被递到嘴边。微微抬眸，便看见她最宝贝的弟子杜玉笑嘻嘻地看着她。

“师尊，刚摘的黎县葡萄。”

叶霜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檀口微启，红唇含住紫珠，囫囵说：“成了仙人，也不能滥用仙力，更应时时自省。”

“师尊说得是，弟子以后定不会再滥用，今个只是为了让您一饱口福，您个原谅弟子一次如何？”

叶霜月看着杜玉嬉皮笑脸的样子，知晓自己在玉儿心目中恐怕早已没了威严，只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给为师揉脚。”

杜玉乖乖坐到藤椅末端，轻巧地为师尊脱去布鞋，和以前一样温柔地揉捏着师尊的玉足。他这次极为老实，只是普普通通地按摩，倒是不像平时那般手乱窜。

叶霜月目光复杂地看着杜玉，很难说她到底是希望杜玉老实还是不老实。

“那群狐妖你打算如何处理？”她放下圆扇，舒服地眯起眼前。

“师尊您的意见如何？”

“妖且妖，人且人，二者本性迥异，哪怕只求得一时共存，也无法保得长久。”师尊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当初杜玉说要喂养霄飞练灵气时，师尊就对妖有某种天然的不信任。

这也确实，毕竟在见过当年大庙尸横遍野的场景后，任谁也不会再相信什么人妖共存的话语。

“弟子想……另开辟一世，名为妖世，与人世对应。以后所有的妖都在妖世生活，与人再不相扰。到时此地的狐妖，若想留在人世的，则封去妖力，其余的就一并送往妖世生活。”

“嗯……”叶霜月眯着眼睛，“你比我想得周全些。妖虽与人不能共存，但也不能随意杀戮灭绝。只是以后你既要管人世，也要管妖世，或许会辛苦许多。”

“既为仙人，何来辛苦一说，都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那人世你打算如何管？”

说到深奥事，杜玉手上的动作难免慢了些：“大体还是循着杜鹃师祖的路子。整体上放任自流，只在大灾大劫时出手相助，对了，我还可以免去诸多灾病，为人世多一分托底，不至于灾年哀鸿遍野。”

“妖世呢？”

“嗯……妖性好斗，不能像人世一样放任，可能以后会常驻妖世，把控妖界。”

杜玉忽然说：“如果师尊你也成了仙，弟子倒是能多出许多闲暇。”

叶霜月笑出声：“傻玉儿，为师天赋有限，能花数百年走到破关之境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成仙了。你是仙人，你难道不知道成仙与否，其实是与努力、时间等等因素无关么？更多的在于自身的天赋、心性与悟性。”

的确，杜鹃道人创立玄杀法由杀入玄，既是考验天赋也是考验心性，本质是就是在筛选能修玄成仙的种子。在叶霜月叶冷星姐妹前，她也许已经筛选过无数次，八笔者或许就是她上一次选出的种子。

可最后，也只有杜玉这颗无心之种真正发芽，最后长成了参天大树。

叶霜月自嘲一笑：“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叫我仙子姐姐的小光头如今成了仙人，还成了我的道侣，真是造化弄人。”

“师尊你有后悔吗？”

“从未有过。”她坚定地说，“收你为弟子，是我此生最不后悔的决定。玉儿，倒是我有些懊恼，时有担心你会不会后悔。因为我知晓，你其实是对成仙并无执念，也许没有我，你能过上更平静幸福的生活。你会后悔来到寻仙山无涯门吗？”

师尊哪里都好，就是喜欢自责自省。杜玉苦笑，挠了挠师尊的脚底板，惹得她大腿颤动，哈哈大笑。

“师尊，不，霜月。拜入无涯门也是我人生中最不后悔的事。这里是寻仙山，是我生根发芽的故土，如若没有你，我也不会与诸多红颜相遇，也不会有能掌控平静生活的能力。”

叶霜月按住杜玉的手：“别挠了，玉儿，为师错了，别挠了……”

杜玉这才收手：“师尊，你愿意往后与我长伴吗？”

叶霜月又躺回藤椅：“为师又不是你那些俗世红颜，你何必问为师这个问题？”

杜玉笑了：“你们姐妹怎么都说一样的话？”

“你问过冷星了？她怎么说？”

“冷星师叔她的感情如烈火般激烈。”

“烈火吗……”叶霜月目光放空，似乎想到了更深邃的事物，“玉儿，你与你的红颜知己们相守一生是历经磨难后所得的果。而为师与你长伴余生则是一切的因，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早已知晓。”

“如果说冷星对你的感情热情如火，那为师对你的感情则更像缠绵的水。从以前延续到现在，也许不如冷星那般激烈，但它始终存在于我们之间。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愿意默默托举玉儿你；在你犯错的时候，我也能无声地带玉儿你重回正轨；哪怕你忽视了为师，为师对你的爱也依然涓流不息。如此，便是为师对你的答复。”

她们姐妹，一者为烈火薪柴，一者为涓流细河，杜玉只觉自己无比幸运，能得她们姐妹青睐。看着师尊那温柔的眼神，杜玉忍不住蹲在她身边，伏在她怀里，默默享受着她怀中的温暖。

叶霜月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如同母亲爱护孩子一样抚摸着他的头发，唱着杜玉少年时听她哼过的歌，宛若坠入一场美好的幻梦。

也许很多年后，杜玉会遇到更多人，会见到更多的事，但他也许永远不会忘记在遥远的过去，他在小小的寻仙山，与他心目中真正的神仙相逢的故事。

寻仙山脚下的莲子镇民都说寻仙山里根本没有神仙，这世上也从未有过神仙。但对杜玉来说，倘若把骑着白鹿，身着白衣的女子叫做仙人的话，他估计不会反对。

虽然他觉得没有哪个仙人还需要弟子给她洗贴身衣物，也没有哪个仙人一天天懒到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但在他心中，无涯门的师尊大人才是真正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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