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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碎片一（第1页）

赵凌玉之所以没发送那条消息，因为斯人已逝，她所留下的痛苦钟祁没有能力再接受一次了。

在钟祁上高中之前，家里几乎没有人能抽出来时间完完整整地陪他一天。从幼儿园记事开始，他就每天被司机王叔专车接送上下学，家里是常换的保姆，有的他还没记清人的模样就被换掉了。父亲忙于公司业务，母亲忙于学术研究，他的到来像是一个意外，打破了家里应有的平静。于是所有为他而做的全部安排只为将他对家庭的影响最小化。他像是个在此寄宿的孩子，早出晚归，消失了对这个家庭影响也不大。

从小到大被忽视惯了，钟祁对自己似乎也不是很上心。小时候胖胖的，像班里那种不惹事也不学习的孩子，每次下课大家都会围着他转，不过大多都是为了他在家里拿来的进口零食。好像谁的零食多谁就是孩子王。

可是这样的孩子王在每次分组时又总是落单的那一个。钟祁发育晚，五年级的男生有的个子已经窜到直逼一米七，而他仍然停留在一米五左右。体育课大家都是两两成群，钟祁因为个子矮没人愿意和他组队，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吃着棒棒糖，心里想着等会要怎么磨一磨王叔让他带自己去商场玩一会儿再回家。

他刚咬碎糖从嘴里抽出来，一个篮球突然飞了过来打在他后背上，他一个踉跄从台阶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先是膝盖被水泥地面磨得火辣辣地疼，后背也后知后觉的闷痛。

钟祁往身后望去，发现是初中部的学长在打篮球。他拍了拍身子，好像没事人一样打算离开。没想到那几个学长却没打算让他走，“喂，那个小胖子！帮我们把球捡过来呀！”

钟祁不仅身体发育晚，心智也较其他人发育迟缓一些，他不太能分清威胁的压迫感。平时老实惯了，也没人会故意找事。他看了看远处的球，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帮忙捡，可是现在他的膝盖很疼，不愿多走路。钟祁摇摇头。

“诶你这臭小子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让你把球捡过来！”其中一个学长正因为刚刚那球没进而恼火，想着赶快扳回一局，见钟祁不为所动后实在生气。

“我不捡，我腿疼。”钟祁不知道面前这几位学长到底是学校怎样的刺头，他只想赶快下课，然后让王叔带着他去拿药。

“你踏马的……”那个学长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却被人喊住。

“你们干什么啊欺负小学生！”这是钟祁第一次见到潇恋，在他五年级下学期一次最平常不过的体育课上。

那几个男生看见潇恋来了也没再说话转头就跑，原本就是逃课来打篮球，潇恋成绩又好，这件事如果被她告诉老师就不好了。

潇恋当时初一，扎着高马尾，尽管戴着眼镜，一眼看去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姐姐。

她看见那个小胖子傻傻地站在那里很不放心，走过去瞧了瞧，才发现他T恤后面黑了一块，很明显被球砸到了，裤子膝盖处也有划痕。

“来，我带你去医务室。”于是钟祁那还拿着棒棒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长这么大以来没人牵过钟祁的手，甚至连自己的妈妈也没有过。潇恋的手心贴着钟祁手背，温暖源源不断地从大手的掌心传到小手的掌背，再从小手的掌心流到钟祁的身体里，最后汇聚在胸口。

钟祁原本一点也不委屈，甚至没把这当回事，但却在潇恋握上他手的这一刻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张着嘴无声的哭泣，像是在倾诉他的委屈，又像是在渴求一种关爱。

潇恋见着这孩子哭了，另一只手从挎兜里拿出了纸巾递给他。钟祁接过擦了擦泪，嗅觉敏感的他闻出了葡萄味的纸巾。

哭完之后钟祁才觉得丢人，他一路低着头任由学姐领着他走，直到医务室才抬起头来。

医务室的老师仔细地给钟祁涂抹上药后交代了几句就放人走了。出门后潇恋才惊讶地看着钟祁说，“呀，你都五年级了呀！我以为你才三年级，顶多四年级呢！”

说完后潇恋又觉得自己犯了傻，这时候的男孩子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外貌形象了，万一钟祁十分在意自己的身高，那她说的话无疑是给他糟糕的一天雪上加霜。

潇恋见钟祁没说话，心里很慌乱，又更加责怪自己，她刚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钟祁，钟祁却说，“如果我真的只有三年级就好了。”他眼里闪着单纯的光，不像在撒谎。

潇恋迷惑了一下，他觉得这孩子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啊？能告诉学姐为什么吗？”

钟祁点点头，眼睛依旧是亮晶晶的，“因为爸妈虽然很忙，但是我小的时候，爸妈还会记得我的生日，自从我上了四年级后，他们就好像忘记了我的生日。”

潇恋听了皱了皱眉，“那你能告诉姐姐你的生日是哪天吗？”

“三月四号。”原本是两人随口的交谈，却被潇恋记了很久。因为她很小就失去了妈妈，爸爸又是爱酗酒的赌鬼。她懂那种无法抵抗的孤独的感觉。

于是未来两年的三月四号钟祁都不再孤独，虽然父母会忘记他的生日，但是也总有一个人记得他的生日。

直到第三年，钟祁没有等来潇恋送来的生日礼物，也永远等不到了。

那原本该是他最开心的一年。少年的发育比平人迟缓，却在六年级升初中的那个学年如春日迅猛待发的俊竹，短短半年时间，钟祁就成为了班里最高的人。初一就因为优越的身高格外引人注意。尽管成绩依旧不是很好，他仍然高兴于自己和学姐终于是在一个校部的了。

伴随他的高兴来临的也有一系列问题，比如学姐的身体状态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有时在学校见到自己虽然会变得高兴，可是眼底疲惫的淤青确是怎么也隐藏不了。

他一直很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生日前一个星期，一个普通的月考过后，他终于发现了那个寄生在学姐脆弱生命下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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