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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漠的瞳仁不断颤抖,呼吸也随着心跳的加变得沉重起来,整个人陷入可怖的回忆之中。
虽说有些人能够控制自己在听到在意的词时面不改色,但才生了没多久的灭族这种事,若也能泰然自若,那怕是非人族类了。
“看来我该叫你,晖尤迟,”宋浅说着摇了摇头,似是有些遗憾,“光辉虽至尤迟,这可不是个好名字。”
李漠失了力气般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抱头拽紧了凌乱的头,似是要将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抽出去。
身上结疤的伤口随着他的用力崩裂,灰色的薄衫上渗出道道血红来。
宋浅冷眼看着,并不为之所动,歪头道:“但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据说你既无妻子,又无儿女,你是将我看做了谁?”
始终低着头的李漠闻言看向宋浅,泛红的双目透出惊愕和茫然,又慢慢转为像是释然和崩溃一类的情绪。
宋浅看不懂,却见他脸上肌肉不断轻轻抽搐,似是自己也不知道要做出何种表情。
沙哑的笑声渐渐从他干涩的嗓子中挤出来,李漠抬头望天,身体不断颤抖,笑着的同时又不时出哀嚎的哭声来。
宋浅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有如此复杂又澎湃的情绪。
笑声轻飘无力,哭声却震天撼地,不同的声音在狭小的牢房中回荡,汹涌的悲伤压着李漠满是鲜血的身体,他却又好像握着一道看不见的光。
光辉虽至,尤迟。
宋浅始终支着下颌直视面前人的癫狂和崩溃,似是心无波澜。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漠安静下来,他缩在地上,隔着散落的头看宋浅,然后强撑着起身面对宋浅跪下,开口道:“少将军,做个交易吧。”
“你说。”
“我替你做事,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你能替我做什么事?想让我带你去哪里?”
“情报、护卫、犬马、奴隶,皆凭少将军决定。以杀赫连佑为期,杀了他之后,你带我去云州。”
“赫连佑本来也是你的仇人,我们是交易,不是合作。”宋浅冷声道。
“那,少将军来定一个期限。”
宋浅轻笑,眸光亮如星辰,看着李漠轻轻吐出几个字。
李漠瞳孔略有收缩,嘴角绷紧沉默了好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不够,”宋浅仍是笑,黑亮的瞳仁却透着冷漠,“你是北狄的叛徒,我凭什么信你不会背叛我?”
李漠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抬头深深地看了宋浅一眼,然后以双指戳向自己的双目。
血肉被拉扯的声音清晰刺耳,似有肉块随着他的动作从眼中飞出,痛苦之中,李漠却露出些许彻底放下了的笑意。
既叛故国,不见故国。
宋浅见状眉头一跳,沉默地握紧了扶手。
鲜血顺着李漠血肉模糊的眼眶往下流淌,李漠却维持着跪姿没动,只声音中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少将军若还是不放心,五官,四肢,内脏,随你夺去,但求留我一命,去往云州。”
宋浅身体放松下来,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去云州。”
李漠只是道:“故人有托。”
宋浅抿着唇没说话,直到有血珠由李漠的下巴滴到地上,她才起身对着外面喊道:“来人!给他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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