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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铜兽香炉腾起第三缕青烟时,郝峰右眼突然刺痛如锥。他跪在祖宗牌位前的蒲团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喉间泛起血腥味——今日祭祖的雄鸡血还沾在衣襟,此刻却仿佛在血管里重新沸腾。
"列祖在上,不肖子孙郝峰"他强忍着眩晕继续诵念祭文,喉结滚动咽下满口铁锈味。供桌上七盏长明灯忽明忽暗,将墙上二十八星宿图映得鬼影幢幢。
"喀嚓"一声裂响打破死寂。
郝峰猛然抬头,正对着他的那面青铜古镜裂开蛛网状纹路。镜中倒影在扭曲,本该照出他跪拜的身形,此刻却渐渐浮现出冰封的深渊。他看到"自己"仰面沉在冰层之下,金线绣纹的紫袍被血染成黑紫色,二十八道星辉凝成的锁链贯穿胸腹。
更恐怖的是,镜中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金瞳没有眼白,纯粹如熔化的黄金,嘴角扯出与绝望场景极不相称的诡异微笑。郝峰浑身血液凝固,耳边炸响万千厉鬼哭嚎,祠堂四十九块祖宗牌位同时震颤,最顶端的"郝氏先祖郝衍之位"轰然坠落。
"血月!是血月食瞳!"门外传来村长嘶哑的惊叫。
郝峰踉跄着撞开祠堂木门,漫天星斗正被猩红侵蚀。暗红色月光浇在青石台阶上,他右眼突然涌出滚烫液体,抬手擦拭却是散着荧光的金色血液。
十丈开外的老槐树上,倒吊着七具无头尸体。
那些空荡荡的脖颈断面异常平整,像被利刃瞬间削去头颅。更诡异的是,尸体们整齐划一地伸出右手,食指沾着尚未凝固的血,在树干刻满扭曲星纹。郝峰右眼不受控制地聚焦,那些血纹在他视野中重组为二十八星宿图——本该代表吉兆的东方青龙七宿,此刻正流淌着黑血。
"快逃!"慕容昭的声音破空而至。
郝峰尚未看清来人,就被青鳞剑鞘重重击中后腰。他栽进潮湿的泥土,鼻尖几乎触到从地底钻出的森森白骨。方才站立的位置,三支刻满咒文的青铜箭深深没入青砖,箭尾系着的符纸燃起幽蓝火焰。
"你身上有龙涎香?"青衫少年拽着他贴墙疾奔,剑锋扫落簌簌坠落的毒蛛。慕容昭左耳垂悬着的青铜镜碎片叮当作响,映出身后穷追不舍的百足蜈蚣——那妖兽额间嵌着半块星盘,与郝峰怀中祖传玉佩如出一辙。
郝峰的右眼又开始灼烧。这一次他看清了,月光里漂浮着无数萤火虫大小的星砂,正疯狂涌向自己渗血的瞳孔。慕容昭突然闷哼一声,剑刃劈在蜈蚣铁甲上迸溅的火星里,竟也混着点点金芒。
"别看它的眼睛!"慕容昭反手用剑柄击打郝峰太阳穴,剧痛反而让他视野清明一瞬。妖兽复眼里密密麻麻全是缩小的人脸,郝峰在其中看到了今早帮他宰杀祭品的佃户,看到了去年溺毙的采菱女,甚至看到了三日前暴毙的
母亲!
郝峰出野兽般的低吼,右眼金光暴涨。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夺过了青鳞剑,等回过神来,剑锋已穿透蜈蚣最中央的复眼。粘稠的黑血喷溅在脸上,带着腐肉气息,他却尝到一丝清甜——是星砂,数以万计的星砂正顺着剑身倒灌入他体内。
慕容昭的惊呼变得遥远:"停下!你的经脉会"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钟鸣。不是寻常黄铜钟,而是某种更古老浑厚的声音,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呜咽。郝峰右眼看到的场景开始坍缩,所有色彩被剥离成黑白灰,唯有祠堂废墟中那面破碎的青铜镜仍在光。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冰渊,而是正在生的事实:七具无头尸体的手指还在机械划动,老槐树皮已被刻满星纹。当最后一笔完成,树干突然裂开血盆大口,二十八根骨刺破土而出,在空中组成残缺的星宿大阵。
郝峰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金瞳视野里,慕容昭周身缠绕着青色龙影,而自己心口处盘踞着团漆黑漩涡——那东西在吸食星砂,每一次吞咽都让漩涡膨胀数倍。
"带上这个。"慕容昭扯下耳垂的青铜镜碎片塞进他手心,镜面残留的温度灼人,"去昆仑山找"
妖兽的残肢突然爆开,毒雾遮蔽月光前的最后一瞬,郝峰看到西南天际有星辰坠落。不是寻常的流星,而是整片星宿图像被橡皮擦去的墨迹,二十八道星辉中有三道彻底熄灭。
当他在腐叶堆中醒来时,掌心镜片映出的右眼已变成纯粹金色,瞳孔深处浮动着星砂凝聚的微型阵图。而慕容昭留下的青鳞剑上,龙形纹路正缓慢渗出血珠,在剑柄处凝成四个古篆:
苍龙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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