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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云凰指尖划过槐树翻卷的树皮,松脂的苦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夜风掠过林梢的刹那,十七步外的腐叶堆传来细不可闻的龟裂声——那是夜行靴碾碎霜花的动静。
"诸位跟了三个时辰,不嫌累么?"她突然旋身甩出披风,暗藏的银铃撞碎在青石上。
数十道黑影应声从树冠跌落,寒光交织成网,惊飞栖鸟撞上她早先布在空中的鱼线,霎时漫天翎羽纷扬如雪。
领头杀手刀锋割开飘落的雁羽:"交出螭纹佩,留你全尸。"
"清风寨的兄弟若知道有人冒用暗号"话音未落,麴云凰剑穗忽然缠住头顶枯藤,整个人如纸鸢般荡起。
七柄弯刀同时劈在她方才立足处,刀气震得满地碎石跳起三寸,却恰巧撞进她昨夜在码头顺走的渔网。
杀阵骤乱之际,她靴尖轻点网眼,借力跃上榆树枝桠。
怀中忽有清越弦音荡开,惊得杀手们耳后青筋暴起——正是灵犀幻音诀第七式"百啭千声"。
树影里顿时传来闷哼,三个藏匿的弓手栽倒在地,手中淬毒的弩箭竟互相钉入同伴肩头。
"雕虫小技!"领头人暴喝劈断榆树,漫天纷飞的木屑中却不见人影,唯有素纱碎帛挂在断口处,像极了那夜牛俊逸替她包扎时撕下的衣角。
待要细看,林间突然响起熟悉的折扇开合声。
"行到水穷处——"清朗男声自东南传来。
"坐看云起时。"西南立刻有人接话。
杀阵瞬间转向声源,却见两道素绢从天而降,赫然写着方才的对联。
领头人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茶楼初见时牛俊逸挥毫赠她的戏言!
待要撤招,脚下土地突然塌陷——此处正是三年前黄河改道冲出的暗穴。
麴云凰从潭底阴影中破水而出,剑锋挑飞最后三个杀手的蒙面巾。
月光照亮那些布满诡异刺青的面容时,她突然想起御书房失窃的西域贡品里,正有一盒朱砂混着孔雀石粉的
"小心!"
潭水突然炸开,本该溺毙的领头杀手竟化作血雾扑来。
麴云凰急退时踩到松动的古碑,碑文"天圣九年"的字样在泥污下若隐若现。
血雾擦着她耳畔掠过,将三丈外的石灯笼熔成赤浆。
剑锋在泥地上拖出蜿蜒血线,麴云凰反手将最后半截断刃钉入岩缝。
潭水映着残月,将那些浮肿的刺青面容扭曲成诡谲图腾。
她俯身扯开杀手衣襟,指尖蘸着未干的血迹在素帕上拓印——孔雀尾翎般的青纹自锁骨蔓至心口,与三年前御书房暗格里那卷《西域异术考》记载的"迦楼罗噬心咒"分毫不差。
"倒是舍得下血本。"她捻起半枚螭纹佩残片,青玉断口处泛着奇异的胭脂色。
昨夜在码头当铺初见这玉佩时,掌柜分明说是前朝古墓出土的冥器。
此刻浸了人血,玉中竟浮出细若蛛丝的脉络,恍如活物呼吸。
西北风卷着枯叶扫过古碑,麴云凰突然以剑鞘猛击"天圣九年"的铭文。
泥壳簌簌剥落,露出下半截被利器划烂的碑文,唯独"麴"字一竖穿透三道划痕,像柄破阵长枪。
这个现让掌心微微烫——天圣九年正是父亲挂帅出征那年,而黄河改道冲毁的何止是堤坝?
怀中忽有温热涌动,装着灵犀幻音诀残谱的鲛绡袋渗出淡金纹路。
她解开带咬在齿间,就着月光将拓印刺青的素帕覆在残谱背面。
当血纹与金线重叠的刹那,隐约现出半阙乐谱,其调式竟与牛俊逸那日茶楼吟唱的《水龙吟》有七分相似。
"姑娘好算计。"
骤然响起的男声惊起夜枭,麴云凰剑尖已抵住声源。
断枝上挂着片月白锦缎,绣着双雀衔芝的暗纹——正是三日前她在黑市典当的那件披风衬里。
当时当铺伙计多问的那句"客官可要留票根",此刻想来竟带着江淮口音特有的婉转尾调。
她突然轻笑出声,腕间银铃随着剑势轻振:"公子若想看戏,何不现身为小女子掌灯?"话音裹着内力荡开,震得潭水泛起细密涟漪。
二十步外某处阴影突然扭曲,半截翠竹自虚空中跌落,竹节上赫然刻着凌云派独有的云纹。
东方渐白的天幕下,官道方向传来车轮轧过碎石的声响。
麴云凰将染血的素帕塞进装有螭纹佩的鹿皮囊,指尖抚过微微烫的残谱。
晨雾漫过林间时,她最后望了一眼古碑,却见那些被剑气震开的裂缝里,隐约透出靛青色砖瓦的棱角。
山林尽头的驿道上,插着玄铁箭簇的马车正碾碎薄霜。
车辕暗格中,半幅《河防舆图》的绢角被风吹起,露出与古碑裂痕如出一辙的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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