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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舟毕竟是客居在薛国公府,自然也无法像薛家子弟一样拥有独栋的正屋院落。
薛家主命人移走书房内积尘的樟木箱,添了张榉木榻,这间房便成了他的栖身之所。
阁内各色书籍琳琅满目,他读书倒是十分方便。
此刻,斜阳正透过琅嬛阁棂花窗,洒进书房。
少年拂去衣襟上沾着的松烟墨屑,在书桌前,正襟危坐。
狼毫搁在越窑青玉笔枕上,笔尖还凝着晨间的残墨。
他的目光忽见案头角处,有一小叠鹅白色符纸,纸张细腻如脂。
“这是...原本打算制作符文的灵蓍草纸?”
江行舟凝视着案头小叠符纸,
忽然回忆起,去岁伏天,他在薛府偏院制符纸的光景。
前身的自己借居在薛府上,虽吃住不愁。但是出门会友,文会切磋,总是需要一些花销。
他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向薛府大管家张口。
最窘迫时,连狼毫开叉都舍不得更换,只在砚缘细细抿出锋颖。松烟墨也要兑三成井水,省着些用。
他便寻思着制作低品符文,拿去书坊出售,也能换些碎银。
符文师是一个可以赚钱养活自己的不错门路。
可这符箓纸不便宜!
一张蓍草纸,二两白银的价码,可抵得过寒门学子近月的笔墨开销。
思来想去,唯有自己制作低品符纸。
记得《制符要略》中记载:“灵蓍十年者,方可承文气!”
他便去城南的坊市,采买了几扎十年份产自涂山的灵蓍草为制作符纸的原料。
月夜下,在石臼内用木杵反复捶打这如玉髓般通透的蓍草茎杆。
采集晨雾寒露之水盛在瓷瓮里,浸润月余,将辛苦捶打的纤维泡得发胀。
直至茎杆纤维化作絮团,根根淡淡雪白。
待日头爬上东墙,才将半干的蓍草浆铺上竹篾架,放置在琅嬛阁檐下晾晒,九浸九晒方能成符文纸。
用青瓷镇纸反复碾平,新裁的蓍草纸尚带毛边,需裁剪平整。
去年霜降时捶打未尽的粗纤维,在鹅白色符纸上凝成少许琥珀色的星点。
这一小叠鹅白色蓍草符纸,便费了前身他数月功夫制作。
“...”
江行舟指腹上的薄茧抚过符纸纸面,带着沙沙絮声。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
那些在漏雨檐角下制符的岁月,反倒淬炼出他此刻的从容气度。
“也好!
正巧,裴老夫子让我明日去文庙,书山试炼。
这书山有些危险。
倒是可以带上几张自制的符箓,以做防身。”
江行舟静立案前,在砚台内研磨墨汁。
“墨中添些火砂进去,可增火字诀符文的三成威力!”
少年自书架多宝格取下一只陶罐,搓开蜡封,罐中赤砂竟发出炭火剥裂的轻响——这是价格不菲的火砂,遇风即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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