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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东角门卯初刻】
晨雾裹着秋霜漫过青砖地,周瑞缩在门房内烘手。忽见墙根黑影攒动,个粗使婆子抬着蒙布竹篓往马厩去,篓缝间漏下几缕丹砂红泥。正要喝问,却见林之孝家的提着羊角灯转出:"大奶奶让送些旧褥子给庄户。"话音未落,篓中忽起婴啼似的呜咽,惊得辕马扬蹄长嘶。
贾政恰从议事厅出来,孔雀补子扫过滴漏铜壶。一滴红漆坠在靴面,与昨日河工图上的决堤标记如出一辙。他猛然掀开蒙布——哪有什么旧褥,尽是裹着芦苇的"青石料",断面还沾着黄河特有的赭色淤泥。
【大观园藕香榭辰正刻】
宝钗执银剪修整残荷,忽见池底泛出油光。莺儿使长竿拨弄,竟勾起个铁皮匣子。锁眼处的螭纹凹槽,恰与薛姨妈压箱底的翡翠簪头吻合。匣中《薛公漕运笔记》被水浸透,唯"元佑二年三月初九"页的朱砂批注清晰可见:"是夜子时,贾府送来襁褓,换走黑檀描金箱"
池面骤起涟漪,探春撑油伞疾步而来:"方才平儿来说,凤姐姐清点库房,觉少了十二匹云锦幔帐!"话音未落,对岸山石后闪过半幅孔雀补子,金线在雨中泛着诡异青光。
【户部廨房巳初三刻】
贾琏攥着对牌候了半个时辰,算盘声里忽听得冯唐冷笑:"好个膏粱子弟,连芦苇捆刷漆充石料都瞧不出?"抬头正见程日兴捧着漆盒进来,掀开锦袱的"青石"裂开细纹,露出内里枯黄的芦苇茎。
冯唐将翡翠扳指往案上一叩:"令尊贾代善当年验收永定河堤,奏折里写的可是坚如磐石?"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隐约传来衙役唱喝:"忠顺王府长史到——"
【梨香院西耳房午初刻】
薛蝌撬开地砖的手忽地顿住——青砖夹层里竟压着半幅婴孩肚兜,金线绣的螭龙缺了左眼。宝钗用银簪挑起丝头,经纬间赫然织着"内造"暗纹。薛姨妈手中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滚进砖缝拼出个"贾"字。
"姑娘!"莺儿举着油灯照向梁柱,水渍顺着榫卯流成河道模样,在"忠顺王府别院"处汇成血洼。窗外忽起马蹄声,小厮喘着报:"舅老爷王家来人了,说要查二十年前的旧账本!"
【宁国府会芳园未正刻】
贾珍盯着假山洞里新砌的灰浆,冷汗浸透中衣。尤氏颤着手递上帕子,却被他甩在满地银锭堆里。焦大醉倒在太湖石旁嘟囔:"那年抬进来的黑箱子,锁眼里都淌着血水"
贾蓉突然挥锄砸向石壁,灰浆簌簌脱落处,露出半截黄绫包裹的账册。冯紫英的玉佩当啷坠地,溅起的水花中浮着丹砂红泥。远处传来管家的惊呼:"锦衣卫闯进宗祠了!"
【荣禧堂西梢间申初二刻】
凤姐用护甲划过素缎,金线孔雀在阴云下忽明忽暗。平儿忽地扯开布匹:"这翟鸟纹样不对!去年省亲时用的明明是五尾凤"话音未断,丰儿白着脸撞进来:"周瑞被锁走了!从他家柴房搜出整箱盐引,盖的还是凤藻宫的印!"
玛瑙算盘轰然坠地,珠子滚进砖缝拼出歪斜的"囚"字。凤姐猛扯床帐,夹层飘落的不是银票,而是半幅泛黄襁褓,金线螭纹缺了右眼。
【大观园芦雪庵酉初刻】
黛玉对着火盆烘手,忽见炭灰里露出半角油纸。紫鹃拨开看时,却是张撕碎的河道图,朱砂标记与宝钗日前得的兵符纹路暗合。湘云掀帘进来,斗篷上沾着枯叶:"可了不得!栊翠庵后墙根掘出好些火药渣子"
话音被箭啸声撕裂,一支雕翎箭钉在门框。宝钗疾步进来,手中握着带血的半块铜符:"快闭门!对岸山子洞里有生人!"众人惊魂未定,忽听得远处传来十三声丧钟。
【工部衙门戌正刻】
贾政官袍上的墨渍已凝成血痂状,程日兴捧着的漆盒突然炸裂,芦苇捆散作满地残渣。冯唐转动扳指冷笑:"存周兄可认得这个?"褪色黄绫展开,竟是贾代善私印盖着的堤坝验收文书。
贾琏踹门而入,怀中账册摔出张薛家当票——抵押物正是二十年前工部失窃的丹砂料。窗外雨幕中,北静王的杏黄伞盖停在阶前,伞沿滴水汇成个"囚"字。
【通州码头亥初三刻】
薛蟠撞向水牢铁栏的刹那,腐木缝里磷光骤亮。他抠出块铜符残片,断口与胸前烙痕严丝合缝。狱卒抛来的馊饭碗底,黏着张运河布防图,朱砂标记正是薛家旧船坞。
对岸忽起三短两长哨声,三百艘蒙冲舰升起"薛"字灯。薛蟠狂笑震落梁上灰土,暗格里半本账簿飘出,页赫然写着:"元佑二年三月初九,收贾府黑檀箱十二口,兑盐引八百张"
【梨香院地窖子夜刻】
宝钗将铜符按进石壁凹槽,密室轰然中开。薛蝌举灯照见满墙血字:"戊寅年惊蛰夜,贾史氏抱走活婴,换回死胎"箭雨穿透窗纸的刹那,忠顺王府侍卫的刀光映亮案头密函——"凤藻宫寅时三刻走水"。
薛姨妈昏厥前扯开衣襟,贴身荷包掉出半片金锁,刻着"元佑二年三月初九生"。秋风卷着丧幡扑进地窖,二十年前的婴啼与今夜的丧钟在运河涛声里交织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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