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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晴有些胆怯地摇摇头:“我不会喝红酒。”
“那你怎么敢喝啤酒?什么时候学的?”宋景深很珍惜她此刻酒精作用下的放松,尽可能多地问她。
“是高三毕业后的暑假,每天做家教赚钱,特别累,就在家里偷偷喝一点儿。”
“做家教能有那么累?你教的人就那么笨?”宋景深有点奇怪。
“不是他们笨,是我没经验,教不好。”温晴低声说,“家长对我期望很高,希望能尽快提高成绩,可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就很烦恼……”
其实,当时是有两三个男孩子借着补课的机会疯狂追求她,这事儿很快被家长们知道了,家长们除了责备自家孩子不用功,还把矛头指向了温晴,说她为了多赚补课费,主动勾引男学生。
温晴百口莫辩,委屈不已,又怕姥姥知道了跟着生气影响身体,硬是咬牙吞下所有苦水,白天强撑着精神出门补课,晚上回到卧室才敢藏在被窝里,默默掉眼泪。
这样坚持了近两个月,家长的怒火总算平息了,男生也向他道了歉,她却像是褪了一层皮,只感到身心麻木。
在那个黄昏,回家路上,她看到路边公园里蹲着几个中年男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呆。
他们人手一瓶啤酒,围成半个圈儿,或蹲或坐着,地上还摆着一只拆了封的啤酒箱,以及几个简陋的塑料袋,像是佐酒的小零嘴儿。
男人们穿着破旧,动作迟缓,彼此沉默,望着公园风景的眼神空洞,好像一群被人类社会放逐的动物。
温晴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羡慕他们。他们虽然贫贱,却得以远离人群,全身心地放空自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在?
看他们那样沉默地喝酒,她忽然想起一直不太喝酒的爸爸,在去世前忽然啤酒不离手,每天晚上都要喝。
她常劝爸爸少喝酒,爸爸总要眼神复杂地看她许久,然后叹口气,放下酒瓶,摸摸她的头,笑着让她早点睡。
如今,爸爸去世了,她却刚刚开始理解他。只因她也有了烦心事,无处诉说。
那天,温晴破天荒地买了一罐啤酒,藏在包里带回家,趁姥姥睡着了,关上卧室门,悄悄打开酒罐,站在窗边喝起来。
她随爸爸,天生会喝酒。她喜欢酒液里的麦芽香,喜欢喝酒之后的微醺感,仿佛所有烦恼都变轻、变小,飘然远去,只留下轻飘飘、雾蒙蒙的快乐。
那快乐让她着迷,但她知道,酒精带来的快乐不能持久,只要享受片刻松弛就好。
就这样,她在微醺中喝完整罐啤酒,把空罐压瘪,塞回包里,然后上床睡去,一夜无梦。
从那天起,她似乎领悟到一个与生活缠斗的经验,难题千千万,没必要都去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熬一熬,忍一忍或许就过去了。
以前,她觉得这种“拖字诀”很差劲,简直是怯懦无用的代名词。可是,生活早早地教会她妥协,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坚持下去,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度过没完没了的灰暗日子。
“饿糊涂了?”宋景深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把她神游天外的魂魄叫回来,“眼神都空了。”
温晴回过神来,酒精带来的微醺感消退了一些,眼神又恢复了澄澈。
她淡淡一笑,说:“是有点儿饿了。”
宋景深呼吸停了一瞬,她的这个笑虽淡如云烟,却多了很多内容,比之前更吸引人了。
“吃完饭,我们去四厂那边转转。”他说。
他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她,就算没有基地项目,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他也一定要去。
他甚至相信这次北城之旅,能迅加深两人关系,让他真正登堂入室,融入她的生活。
温晴却没想这么多,顺从地答应了。反正早晚都要去,只要不去她家,什么时候去、跟谁一起去,她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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