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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军中生活（第1页）

解放牌卡车的帆布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苏晚晴抓着生锈的车栏，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顾沉舟坐在对面，军装风纪扣严严实实，帽檐阴影遮住半张脸，却在卡车颠簸时，伸手替她按住被风吹乱的鬓——这个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师部大院的青砖营房整齐得像用标尺量过，墙根下的向日葵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让苏晚晴想起现代公司的军事化管理培训。顾沉舟的宿舍在二楼，门楣上钉着"顾沉舟中尉"的木牌，门牌下方用红漆描着小小的"晴"字，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嫂子来帮厨啦！"炊事班的小李看见她的蓝布衫，热情地递过白围裙。食堂的大铁锅冒着热气，蒸汽里浮动着玉米面窝头的香气，却盖不住角落里病号餐的清寡——白水煮萝卜在搪瓷盆里漂着，像极了原主记忆里，顾沉舟受伤时吃的"疗养餐"。

苏晚晴掀开病号灶的锅盖，铁锅里的白菜汤稀得能照见人影。她想起现代看过的《大众医学》，从帆布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便签——那是昨夜在煤油灯下，用原主的高中生物知识列的营养清单。"海带要提前泡，豆腐用盐水煮去豆腥味。"她向呆立的炊事员示范，"病号需要蛋白质，光喝萝卜汤怎么行？"

顾沉舟抱着作业本进来时，正看见她蹲在灶台前吹火，蓝布衫袖口沾着海带碎屑。团长站在她身后，盯着新熬的海带豆腐汤直点头："小顾媳妇说得对，咱不能让伤员吃清水寡淡汤！"他转身看见顾沉舟，突然笑出声，"沉舟啊，你媳妇比咱们后勤股长还懂营养学！"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食堂，战士们围着苏晚晴问"怎么让窝头更松软"。她指着面板上的酵母水解释："这是面引子，和部队的传帮带一个道理，得留老面做种。"顾沉舟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用擀面杖画出酵母配比图，突然现，她手腕上的蝴蝶牌手表闪着微光——那是他托县城战友买的，作为新婚礼物。

"排长，嫂子教我们做糖花卷！"小李举着揉好的面团跑过来，面团上歪歪扭扭捏着五角星。顾沉舟看着苏晚晴袖口露出的子弹壳胸针，想起今早她别胸针时的模样——阳光穿过子弹壳的孔洞，在她锁骨处投下小小的星影，像极了他在边境见过的、凌晨四点的北斗星。

病号餐推广的第一周，卫生所的王军医特意来致谢："伤员们说，喝了海带汤，伤口愈合快多了。"他拍着顾沉舟的肩膀笑，"你小子藏得深啊，娶了个会打仗的后勤部长！"顾沉舟低头喝汤，却掩不住帽檐下翘起的嘴角——那是苏晚晴熬的萝卜鲫鱼汤，汤面上漂着几片他最爱吃的腌萝卜。

黄昏的军号声里，顾沉舟带着苏晚晴参观靶场。生锈的单杠上，战士们正在练习刺杀操，枪托撞击声整齐得像缝纫机的咔嗒。"当年我爹教我打靶，说准星要对准心口。"顾沉舟忽然开口，手指划过靶心的弹孔，"现在才明白，有些准星，是要对准一辈子的。"

夜风掀起靶场的帆布，苏晚晴看见顾沉舟的训练服后襟，不知何时被她缝上了块补丁——用的是他寄回家的旧军装，针脚细密得像靶纸上的环数。他转身时，第二颗纽扣上的"平安"绣字正好对着她的视线，像在诉说某个未说出口的誓言。

归途经过炊事班后院，苏晚晴看见墙角堆着的萝卜缨子。"这个能腌酸菜，比白菜帮子还脆。"她蹲下来挑选，突然想起婆婆腌菜时的模样，"冬天炖豆腐，能让战士们多吃两碗饭。"顾沉舟蹲下来帮她捆扎，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今早揉面时磨出来的，和他握枪的茧子长在同一个位置。

月光漫过营房的红瓦，苏晚晴站在顾沉舟的宿舍窗前，看着他在煤油灯下批改训练日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她摸出藏在口袋里的糖火烧——那是中午炊事班加餐时，顾沉舟悄悄塞进她饭盒的，油纸包上印着"军民团结"的红字。

远处传来查哨的脚步声，顾沉舟突然抬头，看见她站在光晕里，蓝布衫被月光洗得白，像朵开在军营里的蒲公英。他放下钢笔，从抽屉深处拿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这几天画的营养食谱、酵母培养笔记，还有张用弹道图改的"窝头酵时间表"。

"晚晴。"他第一次在军营里叫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怕惊飞窗台上的麻雀，"明天带你去看营房后的菜园，咱们种些菠菜和海带苗。"她转身时，看见他耳尖红，却认真得像在部署作战计划，"这样冬天的病号餐，就有新鲜蔬菜了。"

夜风裹着炊事班的烟火气涌进窗户，苏晚晴看着顾沉舟帽檐下的眼睛，突然现，这个总在灶台前帮她添柴火的军人，在说起"病号餐"时，眼里有比军号更明亮的光。那些用弹道图改的食谱，那些藏在糖纸里的关怀，正在把"军中生活"这个陌生的词汇，变成有温度的、属于他们的共同记忆。

当熄灯号响起时，苏晚晴摸着口袋里的子弹壳胸针，突然觉得，这个青砖灰瓦的军营，这个用弹道图种菠菜的男人，正在用他特有的方式，让她在年的军号声里，找到了第二个可以停靠的港湾——那里有整齐的营房，有温暖的灶台，还有一个正在悄悄为她改变的、冷峻却温柔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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