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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寒涯目光流转,先是看向了燕映诺,只见她虽面带微笑,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早已料到这场父女对话的走向。
箫寒涯见状,便开口道:“也罢,既然事涉本使,那就请相爷,喔,不,请中书令大人审一审吧。”
燕靝书闻言,险些被气得仰倒。他最恨人提起中书令大人几个字,因着官家昔年赐了他一应俸禄待遇仍依照宰相旧历,是以府里头,燕岳早就交代了众人仍以相爷相称,以避其忌讳。眼前,箫寒涯却非得要强调一下是中书令大人,这简直就是,字字句句,都在戳着他燕靝书的心窝子和肺管子。无奈何,眼前形势比人强,无论是整个武德司,还是一个箫寒涯,都不是现下的燕靝书能轻易得罪的。罢了罢了,人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本相何苦和一个黄口小儿计较太多!只是,燕靝书虽视线移了开来,但胸膛仍犹自起伏不定,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在众人面前失态。
他看向王香草,厉声道:“王婆子,你可知罪?”王香草颤抖着身子,连连磕头:“相爷,喔,不,中书令大人。饶命啊。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燕靝书又被王香草的称谓,给心里添了一下堵。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既然知罪,便将你所犯之事一一交代清楚。若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王香草只说是,南静月知悉了吹雪院里有贼人闯入,恐怕二小姐有何意外,遂安排自己前来的事情因由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王香草此刻,灵台格外清明,她很清楚,此时的交待,只要是给南静月留余地,便是给女儿留后路。也因此,王香草并未说出,是吹雪院里的丫头前来密告。并在述说完后,将不敬箫寒涯,奴大欺主等责,一力揽在了自己身上。只道是,自己几次受了大娘子的命,来这吹雪院办差,皆被二小姐主仆话里话外的耻笑与羞辱,还因自己一心维护女儿莫姨娘,但口舌笨拙,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惹恼了二小姐,而挨了板子,因此便怀恨在心。至于今日自己所犯,乃是个人因私泄愤。而南静月安排了自己带人过来吹雪院,皆系其主母之身,治家及教女之责,而非是与燕映诺有任何嫌隙。
南静月听完王香草一番话,轻舒了一口气,心里头总算是放下了石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与释然。她心中暗自思量,这王香草,能如此识大体,实属难得。到底还是自己思虑周全,还未出阁时,便收拢了她夫妻二人的人心啊,还让她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来给足了她体面啊。这才叫她在关键时刻,心中还是有杆秤的,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唉,可惜了啊。那南府里头的许婆子,也不知道骨头有几两重?日后是否能如香草这般的用着顺手?罢了,那是后话了,左不过那些调教收服人心的手腕,与我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冲着香草这份聪明的说辞,日后我便不与莫姨娘时常找茬便是了,但若是她有何逾矩之处,或是对我有何不敬之心、不轨之举,我自当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一个捏在手心里的姨娘,在这深宅大院里,不得仰仗我的鼻息而活么。终归是今日舍了香草的无奈之举,纯属情势所迫,非吾本意,不得已而为之啊。
燕靝书听完王香草的话,脸色越的阴沉。他转头看向燕映诺:“如此看来,确实是这王妈妈心怀不轨,意图构陷污蔑于你。”
燕映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父亲大人英明!”不肯再多说半句。
南静月却还是不愿轻易放弃:“既是我兰馨苑的掌事妈妈,那自该是由我带回自己院里头处置。便是王妈妈有错,也不该在这里审问。这让我这大娘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燕靝书瞪了她一眼:“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偏袒这老婆子不成?”
“哼,我身为当家主母,治理后宅、教导儿女,皆是责无旁贷的分内之事。难不成,还有何过错?”南静月看到燕映诺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大娘子息怒。”燕映诺假意安抚,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爹爹并未曾说过,大娘子有何过错呀。只是,王妈妈以下犯上,确实该罚。况且,爹爹,才是这燕府的一家之主,不如就请大娘子,还是将此事交给爹爹处置吧。”
燕靝书闻言,也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南静月。怎的?本相既为一家之主,处置一个奴才,你也要有所置喙么?当真是愚不可及的妇人!
南静月明了燕靝书眼神中的不喜与不快之意,不敢再拂逆与他,只好瞪了燕映诺一眼。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呢?分明就是想借燕靝书之手,惩治了王香草,好给自己一个教训。罢了。今日是自己草率了。还不知道这死丫头又在哪里,下了什么套,等着给自己钻呢。南静月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依诺儿所言,一切听凭相爷落!”
“既是如此,”箫寒涯忽然开了口,“中书令大人,此事既已查明,不知该当如何处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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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靝书一听到箫寒涯口中,那几个刺心窝子的字眼,只觉得心里又堵了一下,却不敢作。沉思片刻,道:“将这包藏祸心的狗奴才,杖责三十,赶出府去!日后不得再踏入我府中半步!”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燕映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箫寒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笑,“中书令大人,”箫寒涯是打定了主意,要给燕映诺撑腰,“本使领诏,来这平凉城探视于你,因不熟悉你府中情形,迷了路,这才误入了燕二小姐的院子。承蒙二小姐体谅,并未怪责本使。且才情颇高,与本使言谈甚欢。本使见到燕二小姐的气度,心内对中书令大人的家风家训,颇为赞赏和佩服。却不曾想,亲眼见到你这府里坏了规矩、奴大欺主不说,一个续弦的继室,也敢对嫡出的小姐多有不敬之意啊!看样子,中书令大人,自打从回了平凉城,便是连最起码的修身齐家,也不屑于去修了啊!说起来,倒是燕二小姐的才情与气度,让本使印象深刻,相信日后定能有所作为!”
燕岳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双肩,憋笑憋得,辛苦坏了呢。心里有一万只乌鸦,正在在聒噪着:要不说您是指挥使大人呢!这话,说的挺好听的。您可是真能装啊。
箫寒涯的话语,却如寒冰般刺骨,字字句句,直击燕靝书的心房,让整个庭院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燕靝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自己府内的后宅私事,竟会被一个外来之人,三两句话,就扯上了修身齐家,还直白地揭露于众,贬损于他,抬举燕映诺,如此毫不留情的,给他难堪。
燕靝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难掩眼中的寒意:“箫大人言重了,府中之事,难免有疏漏之处。本官身为一家之主,自当严加管教,以正家风。至于奴仆不敬,继室无礼,我定当严惩不贷,给诺儿,也给箫大人一个交代。”
说着,燕靝书的目光,扫向一旁瑟瑟抖的王香草,和面带不甘、却不敢言的南静月,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燕靝书深知,今日之事若处理不当,不仅自己的颜面尽失,更可能影响到家族的名声和自己的仕途。
“燕管家!”燕靝书沉声喝道,“将这狗奴才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后,赶出府去,以儆效尤!至于大娘子,你治家不严,失德于前;身为继室,失礼于后,快去给诺儿赔个不是!既是德行有亏,自今日起,抄写《女诫》百遍,以修身养性!”
王香草闻言,不敢求饶,也知道今日难逃一劫,面如死灰,眼神茫然。
燕岳自燕靝书身后,打了个手势,动作迅而果断,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已有所准备,眼神冷峻,没有丝毫犹豫。
堂前厅外。吹雪院的顺儿和儿,如同两道闪电,瞬间冲上前去,动作娴熟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帕子,塞进了王香草的嘴里,防止她出任何声响,手脚利索的直接把人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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