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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esp;&esp;“姑娘来碗糖水？”糖水铺子的大叔脸圆圆的，乐呵呵问道。

&esp;&esp;沈明月看看熟悉的桌子和碗勺，又看看面前从未见过的陌生中年男子，没有回话，而是疑问道：“这是许奶奶的糖水铺吗？”

&esp;&esp;听到这个问题，大叔的笑容减了几分，也瞬间明白面前的姑娘是老主顾，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解释道：“那是我娘，两个月前走了。”

&esp;&esp;那个和蔼的老人还在记忆里，面前却换成了她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沈明月呐呐许久，才蹦出两个字：“……节哀。”

&esp;&esp;“人都有生老病死，老人家是喜丧，姑娘不必介怀，”大叔摆摆手，倒是很快收起悲伤，洒脱道，“姑娘是老主顾了吧，这碗糖水便送你，感谢你一直照顾我家生意。”

&esp;&esp;或许对着一个陌生的人更容易倾诉，又或许是顶梁柱的身份不允许他过分悲伤，但情绪总要有个出口，此刻对着沈明月，大叔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我年轻的时候在平江府做些小生意的，后来得了些机缘发家，想把我娘接过去，老人家却不乐意，说自己的糖水铺子开了一辈子，自己还能动，没理由让人伺候。”

&esp;&esp;回忆里温馨的画面又浮现，大叔微笑道：“我吃了一辈子我娘的糖水，就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她唯一的遗愿就是让糖水铺子继续开下去，反正我女儿也大了，能撑起家来，我就把那些东西交给孩子，带着妻子回来了。”

&esp;&esp;“姑娘尝尝我做的，可别埋没了我娘的名声。”大叔将糖水递给沈明月，爽朗道。

&esp;&esp;“好吃吗？”不希望堕了老人家的名声，大叔这时的神态同刚刚那个爽朗的人判若两人，脸上带着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

&esp;&esp;沈明月拿起勺子轻抿一口，郑重肯定道：“好吃。”

&esp;&esp;“哎，好吃，好吃就行，好吃就行。”大叔的眼里已经泛起泪花，只是面对一个还不如自己女儿大的陌生人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低下头假装忙碌地碰碰勺挪挪碗，嘴里重复说着话。

&esp;&esp;沈明月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石子，声音在微风中几不可闻：“许奶奶人特别和蔼，每次都会特意给我多放好多小料，我最喜欢她做的桂花酱，她就给我放两大勺。她记得我不爱吃什么，也记得我最爱吃什么，有时候明月楼太忙我有段时间不来，她会开玩笑地嗔怪我忘记她了，会劝我不要太累注意身体……对我而言，她就像我自己的长辈一样。”

&esp;&esp;听见沈明月的话，大叔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响起：“抱歉……桂花酱没有了。”

&esp;&esp;“许奶奶地下有灵知道你这么喜欢她家的糖水，会很开心的。”见沈明月兴致不高，花满楼劝慰道。

&esp;&esp;走出糖水铺子几十米，沈明月又回身注视着那个忙碌的身影，仿佛透过大叔看到那个每天笑眯眯地和蔼老人，惆怅对花满楼道：“我可能不会再吃他们家的糖水了。”

&esp;&esp;桂花酱没有了，有些东西，也就不再是那个味道了。

&esp;&esp;江南好

&esp;&esp;“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不必过分执著。”花满楼的声音温和沉静，缓缓说着安慰的话，沈明月在一旁听着，却有些出神。

&esp;&esp;其实严格意义上，沈明月同许奶奶并不熟悉。许奶奶只知道沈明月是明月楼的掌柜，沈明月也只知道许奶奶的糖水铺子开了几十年。一个食客一个老板，仅仅靠着一碗糖水串起那点细微的联系，有时间便随意聊几句，没时间打包后匆匆离开。

&esp;&esp;平日里或许沈明月十天半月来吃一碗糖水，忙起来月不吃也是常事，而且她自己就是生意人，自然也知道做生意讲究见面三分笑，态度到位的情况下不一定要十分真心。

&esp;&esp;沈明月明白自然规律不可违背，但她是个孤儿，记忆里从未有长辈这般和蔼地对她，于是贪恋陌生人的那一点温暖。

&esp;&esp;悲伤还没有发酵，两人便被前面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

&esp;&esp;“不过是一个糖人，不给你买便发这么大脾气！”

&esp;&esp;穿着粗布灰衣的女子用力拉扯着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小孩身上随意套着身偏大的细布对襟，抱着糖人铺子的桌腿死活不撒手，嘴里喊着：“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esp;&esp;卖糖人的是个小老头，这种情形扰了自己的生意，便带着为难和谄媚道：“一个糖人不过两文钱，就给孩子买一个吧。”

&esp;&esp;女子依然骂着孩子去掰他抱着桌角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今天这招好使了明天还得用，不能惯着他！”

&esp;&esp;周围渐渐围起看热闹的人群，不住着劝着女子买个糖人给孩子。

&esp;&esp;眼见自己和小孩被人群包围，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又被很快地压下去，快走两步上前拍打着小孩，一边拍一边挤出眼泪叫嚷着：“你爹没本事挣不到几个钱，咱家里什么不是先紧着你，我们穿粗布你穿细布，我们吃糠咽菜给你留着肉……现在就为了一个糖人你就不认你娘了，我受你爹的气为了谁啊……”

&esp;&esp;看热闹的人从女子的口中拼凑起真相，一下子对女子升起怜惜，自以为那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口中也不再劝说女子，纷纷数落着小孩：“你娘不容易，这次就别要了，听话回家吧。”

&esp;&esp;有个好心的年轻女孩看着小孩可怜，干脆买了两个糖人，蹲下身去同他齐平，将糖人递给他，耐心诱哄道：“姐姐给你买了糖人，你不好再发脾气，跟你娘回去如何？”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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