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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钦差驾到（第1页）

九月廿三，杭州码头旌旗蔽日。

浙江巡抚衙门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大堂的青砖地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息。

兵部侍郎赵文华作为钦差大臣前来巡视浙江，这本是督查军务、整饬海防的好事，可在赵文华心里，这却是个大发横财的绝佳机会。

赵文华大腹便便，身着华丽朝服，头戴乌纱帽，迈着方步走进大堂。

浙江一众官员早已在此等候，纷纷跪地行礼。“臣等参见钦差大人，愿大人千岁，千千岁！”

赵文华微微抬手，“都起来吧。”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严楼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听闻近日白沙坞一战，甚是精彩啊，听说是按察使一位巡检指挥的，周大人，你且说说。”赵文华似笑非笑地问道。

浙江按察使何欣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钦差大人，白沙坞一役确有斩获，那位巡检不过是依着上头指令行事，运气好些罢了。”

何欣话说了一半，偷偷抬眼观察赵文华神色，见对方微微点头，心中暗喜，继续说道：“主要还是仰仗朝廷威德，以及各位将士用命，至于具体战事，不过寻常交锋，靠着些许地势之便取得小胜，实无过多可称道之处。”

“原来如此，”赵文华拖长了音调，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却始终没有从严楼身上移开。

戚继光一听，顿时剑眉倒竖，向前踏出一步，朗声道：“何大人此言差矣！白沙坞之战，严楼精心谋划，身先士卒，怎可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运气和寻常交锋？”

赵文华脸色一沉，目光转向戚继光，语气森然：“戚将军，本钦差在此问话，何时轮到你随意插口？你这般维护严楼，莫不是有什么私情？”

戚继光毫不畏惧地直视赵文华的眼睛，义正言辞道：“大人，本将与严楼皆是为了抗倭大业，为了守护百姓，事实如此，我只是陈述真相而已。”

何欣在一旁添油加醋，阴阳怪气地说：“戚将军，莫要冲动，钦差大人明察秋毫，自然知晓其中分寸，你这般急切，难免引人误会。”

严楼见气氛愈发紧张，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钦差大人，戚将军也是性情中人，一时激动，其实何大人所言也有几分道理，白沙坞之战，我不过是尽了些微薄之力，能取胜确实离不开朝廷的庇佑和将士们的浴血奋战，我实在无甚值得夸耀的功劳。”

赵文华听了严楼这话，脸色稍缓，皮笑肉不笑地说：“嗯，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嘛，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对皇上，讲究一个忠字，懂规矩便是最大的忠。”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严楼一眼。

严楼心中明白赵文华的暗示，无非是想要索贿。他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之情，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大人所说真乃是至理名言，下官定要号召我浙江按察司的官员都向钦差大人看齐。”何欣在一旁陪着笑脸道。

戚继光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怒目圆睁，猛地伸手用力掀翻桌案。

“哗啦”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文书等物件散落一地。

“赵文华！你身为钦差大臣，不思为国家效力，却在此公然暗示索贿，简直是朝廷的蛀虫！”

赵文华被戚继光的举动吓得一哆嗦，随即恼羞成怒，跳着脚吼道：“戚继光，你竟敢如此放肆！公然顶撞钦差，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戚继光昂首挺胸，毫不退缩：“我戚继光行得正坐得端，何惧你这等小人！”

何欣指着戚继光怒斥道：“戚继光，你仗着裕王爷赏识，便如此目无上官，今天竟敢当众诋毁钦差大人，是何居心？”

赵文华立刻反应过来，何欣的暗示，见拿不下戚继光，转而将矛头指向严楼，恶狠狠地说道：“严楼，你擅调兵马，私自开战，目无朝廷法度，本钦差今日就要将你就地查办，以正国法！”

严楼从容说道：“大人，白沙坞军情十万火急，若不及时出兵，百姓必将生灵涂炭，而且事前我已与戚将军商议，事后也第一时间向巡抚衙门报备，下官何罪之有？”

赵文华根本不听严楼的解释，大声喝道：“休要狡辩！你这是强词夺理，来人呐，把严楼给我押下去！本钦差要即刻上奏朝廷，严惩你这胆大妄为之人！”

浙江巡抚赵贞吉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劝阻：“钦差大人，还请息怒，白沙坞之战，严楼和戚将军确实立下战功，虽调兵一事有些仓促，但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大人能从长计议，不要冲动行事啊。”

赵文华瞪了赵贞吉一眼，“赵巡抚，你莫要掺和此事，他们犯下的可是大罪，我绝不会轻饶！”

此时，大堂内气氛剑拔弩张，一众官员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严楼突然上前一步，神色坦然却暗藏玄机地说道：“赵大人，我严楼做事向来光明磊落，白沙坞这一战，背后实有隐情，大人想必也清楚，如今局势复杂，诸多事务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之所为，不过执行上头交代的任务罢了。”

赵文华本就多疑，听到严楼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严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权倾朝野的身影——严阁老。

想到这里，赵文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刚刚的嚣张气焰也收敛了几分，他强装镇定地干咳两声，“哼，既然如此，本钦差就暂且放你一马，但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戚继光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严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严楼此举必有深意，便也不再多言。

赵贞吉见赵文华态度有所转变，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生怕这场冲突进一步升级，闹得不可收拾。

一众官员见此情景，都悄悄松了口气，大堂内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

然而，赵文华心中却打起了小算盘，他决定先暗中调查严楼的身份背景，若是严楼真与严嵩有瓜葛，那自己可得重新掂量掂量这件事了；若只是严楼故弄玄虚，那他定不会放过严楼和戚继光。

一场看不见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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