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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海陆合围（第1页）

嘉靖四十年秋，舟山群岛海域浪涛翻涌。

严楼手扶腰间牛皮图囊，望着三艘插着“五峰船主“旗号的福船在暮色中靠拢。

舱内烛火摇曳，汪直旧部头目毛海峰捏着胡宗宪盖印的赦令，疤痕纵横的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严师爷要我烧自己人船？“

“寇首松浦隆信的补给全在那三十艘楼船。“严楼推开羊皮地图，指尖点在海湾锚地，“戚将军陆上歼敌，你我海上断其退路。“

毛海峰突然拔刀，刀刃擦着严楼耳际钉入舱板：“我父被胡宗宪诱杀时，你可在杭州府衙？“舱外甲胄轻响，二十名死士已堵住舱门。

严楼不动声色抽出袖中手铳：“杀我，你部三十艘渔船仍在明军水师射程内。“目光扫过毛海峰腰间玉佩，“令尊若泉下有知，当愿你洗清海贼之名。“

玉佩是汪直当年赏赐的信物。毛海峰猛然拔下舱板上的刀，刀尖挑起案头令箭：“子时三刻，听我船上火炮为号。“

月过中天时，戚家军前锋已与倭寇接战。松浦隆信站在楼船甲板，见明军阵型散乱后撤，金漆鬼面盔下发出桀桀怪笑：“南兵果然不堪一击！“

四百步外，戚继光勒住坐骑。狼筅兵列成扇形阵，竹枝上的铁蒺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转头望向侧翼芦苇荡，那里藏着三百火铳手。

“将军，倭寇追入谷地了！“传令兵带转马头。戚继光猛地抽出绣春刀，刀身映出自己眼底的冷冽：“变三才阵，放箭！“

第一波火箭腾空时，严楼正在渔船暗舱检查火油。二十艘改装的火船里，每艘都堆着浸过桐油的芦苇，船底凿了半尺见方的渗水孔。

“启禀先生，毛海峰的船队动了。“亲卫递上千里镜。严楼望去，三艘福船突然转向，船头直指倭寇锚地，船尾却抛下数十个扎着油布的木筏。

“点火！“严楼一声令下，火折子甩入芦苇堆。船头火盆里的硫磺被引燃，青色烟雾腾起瞬间，二十艘火船同时砍断锚链。

松浦隆信听见后方传来巨响，转身便见海面漂来无数燃烧的木筏。更致命的是自家楼船突然起火——毛海峰的福船不知何时贴近，士兵正从舷窗向内投掷火罐。

“是火船！“倭寇水手惊叫着跳水。严楼站在主船甲板，看着火船借潮水撞向楼船，海水从船底破洞涌入，却让燃烧的船体更稳地贴紧目标。

陆地上，戚继光的鸳鸯阵已绞碎倭寇前军。狼筅兵扫倒持倭刀的倭寇，盾牌手趁机贴近，短刀专砍对方小腿。明军每五人一组，如铁环相扣般推进。

松浦隆信抽出长倭刀，正要指挥船队反击，忽见东南方向驶来十余艘明军战船。船头立着的严楼举起手铳，枪口火光闪过，桅杆上的倭寇瞭望手应声落水。

“合围了！“毛海峰的船队突然从西北杀出，船头火炮齐鸣。倭寇楼船本就被火攻打乱，此刻在两面夹击下，船体接连爆炸，火光照红半边海面。

戚继光见海上火起，知道严楼得手，当即挥动令旗。早已埋伏在海滩的伏兵跃起，数百架虎蹲炮同时发射，炮弹在倭寇溃兵中炸开花。

一个倭寇小头目举刀扑向戚继光，却见将军战马突然人立。绣春刀划出半弧，刀光过处，倭寇头颅滚落在沙地上，腔内热血喷出三尺高。

严楼的战船贴近最后一艘楼船时，甲板上已没了活口。他踩着焦黑的木板进入舱室，只见舱底堆着成箱的硫磺和硝石——果然是准备长期固守的补给。

“先生，毛海峰要见您。“亲卫押着浑身血污的汉子过来。严楼却见对方怀里抱着个漆盒，打开竟是松浦隆信的鬼面盔，盔内还放着倭寇的印信。

“这狗贼的脑袋，我让人送去杭州府了。“毛海峰擦着脸上的血，忽然指着海面，“那些跳海的倭寇，要不要捞起来？“

严楼望向渐露曙光的海面，浮尸随浪起伏：“戚将军只要斩首数。“转身看见远处有小船驶来，船头立着的正是戚继光的亲卫。

“严师爷，将军请您清点首级。“士兵递过竹简，上面已用炭笔写着“斩首千余“。严楼接过时，发现竹简边缘刻着“杀贼报国“四字，应是戚家军的制式物件。

海滩上，明军正在堆积倭寇头颅。每颗首级都要割下左耳登记，负责计数的把总蹲在草席前，面前的陶盆里已盛满沾血的耳朵。

戚继光坐在临时搭建的帅帐里，铠甲未解，正在看参军绘制的战图。见严楼进来，抬手示意他看案头：“松浦隆信的补给线被断，剩下的倭寇只能往海上逃。“

“但汪直余部......“严楼话未说完，戚继光已摆摆手：“胡宗宪总督自有安排。此次火攻，你让毛海峰部凿沉火船，倒是学了当年赤壁的法子。“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士兵抬着个重伤的倭寇进来。那倭寇胸口插着半截断刀，却死死抓着块染血的布帛——上面画着舟山群岛的暗礁分布。

严楼接过布帛细看，发现背面还有用朱砂写的小字：“倭巢在双屿港，有二十艘福船......“字迹歪斜，应是重伤时所书。

“快送军医！“严楼突然喝止要拖走倭寇的士兵，“此人虽敌，却能在将死之际为我军留讯，可敬。“转头对戚继光道，“双屿港的情报，怕是比千颗首级更重要。“

戚继光点头，目光落在严楼腰间的牛皮图囊上：“你教给弟兄们的止血法，还有那辨别方位的罗盘术，倒比兵法更实用。“

晨光穿透帐帘，照在两人染血的衣甲上。远处传来归鸟的叫声，严楼忽然想起出发前仁和县百姓送的壮行酒，酒坛上还贴着“严师爷必胜“的红纸条。

“此战过后，倭寇在浙江沿海再无大患。“严楼摸着图囊里的现代刑侦笔记，那些记录着指纹法、弹道分析的纸张，此刻正与这古代战场的鲜血共同书写着历史。

戚继光站起身，拍了拍严楼肩膀：“明日随我去台州，胡宗宪大人要在巡抚衙门为你请功。“说罢掀帘出帐，铠甲碰撞声中，传来他低声吟诵的诗句：“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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