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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密道女尸（第1页）

霜降次日，文华殿修缮工匠凿开青砖。腐土味翻涌，露出三尺见方的石洞口。

“有碑！”年轻匠人举灯探身。石壁凿着“弘治十七年造”，苔痕下藏着半幅壁画。

严楼接到急报时刚用完午膳。验尸箱还沾着昨夜火器案的硝粉，随舆夫直奔后宫。

密道低矮，需弯腰前行。腐臭味浓处，女尸倚墙而坐，十指紧扣半卷明黄绢纸。

她身着鸦青缠枝纹襦裙，襟口绣着褪色的银线云纹——正是嘉靖初年低级宫女装束。

“死亡逾二十年。”严楼捏开下颌，齿间卡着半粒朱砂。指尖抚过颈侧，指腹触到三指宽的勒痕。

展开绢纸，内阁票拟字迹斑驳。“奏请彻查锦衣卫北镇抚司贪墨”几字清晰，落款是“嘉靖三年夏言”。

夏言，十年前被严嵩构陷的内阁首辅。严楼瞳孔骤缩，票拟边缘的火漆印，竟与贡院碎纸暗纹一致。

“取拓片，验朱砂成分。”他掀开女尸袖口，腕骨处有道旧疤，形状恰似兴隆钱庄当票上的龙形缺口。

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严楼用银针探喉，黑锈色液体渗出——是弘治年间盛行的“牵机散”，服后三刻窒息。

“她是传递密信的宫人。”严楼指腹划过女尸掌心老茧，“长期研磨墨锭，与票拟上的徽墨气息相合。”

随行的礼部官员脸色发白：“此事...该报与内阁？”严楼将票拟收入锡盒：“先呈陛下。”

出密道时暮色四合。西华门守将欲拦，严楼亮出刑部腰牌：“嘉靖三年旧案，关乎现任阁老。”

值房内，严嵩正在批改奏疏。亲信太监匆匆入内，附耳低语。手中狼毫突然划破宣纸，墨汁在“严”字上晕开大片污渍。

“夏言的票呢？”他盯着太监递来的拓片副本，指甲掐入黄花梨桌面。票拟里提到的北镇抚司贪墨，正是他当年发家的根基。

女尸腕上的龙形疤，让他想起兴隆钱庄被查抄时，那个吞金自杀的账房先生——同样的疤痕，刻在左手腕内侧。

“去刑部大牢，”严嵩声音发紧，“提审所有嘉靖三年入宫的老宫人。活口...只留能开口指认严楼偷改证据的。”

太监退下后，他盯着案头的大明会典，翻到弘治朝密道记载。图上标注的文华殿密道出口，竟在刑部验尸房地下三尺处。

严楼此刻正在验尸房，将女尸指甲内的朱砂与贡院碎纸朱砂并置。显微镜下，两者都含相同的孔雀石颗粒——产自江西贵溪，严嵩老家的矿脉。

“师父，礼部送来加急公文。”徒弟张顺推门而入，脸色凝重，“说密道属前朝遗迹，应即刻封存，女尸移送皇陵安葬。”

严楼冷笑，将票拟拓片按在《弘治实录》的密道图上。两者重叠处，正标出当年司礼监批红的暗语坐标——与火器演武时发现的龙形印记，分毫不差。

“备轿，”他将女尸腕骨疤痕绘成图，“连夜进宫，面见陛下。”窗外忽起狂风，吹得验尸房窗纸哗哗作响，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宫人们拖走夏言党羽时的衣袂声。

当严楼的官轿穿过紫禁城时，严嵩的乘辇正从另一侧驶来。两乘轿子在月华门擦肩而过，轿帘掀起的瞬间，两人都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朱砂味——那是死亡的气息，也是揭开二十年权谋黑幕的钥匙。

验尸房内，女尸颈间的勒痕在烛光下泛着青紫色。严楼留下的验尸格目上，新添一行小字：“龙形疤、贵溪朱砂、弘治密道——严嵩入阁前三年，已控司礼监批红暗线。”

殿角的更鼓敲响子时，密道深处的滴水声仍在继续。每一声，都像是历史的倒计时，等着严楼用手中的验尸刀，剖开那个藏在嘉靖朝三十年的血腥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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