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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长倒是一条汉子,哪怕被抽得皮开肉绽,额头冷汗直流,嘴唇都咬破了,两只手都抠进土坪了,兀自一声不吭。
倒是里老忍不住了,呆滞的目光陡然清明起来,冲过去一把抱住施刑的皂隶,“别打了!”
他扭头冲着书吏,额头青筋暴起,嘶声道,“别打了,要我说什么,我都说!”
“住了吧!”书吏叫住皂隶,轻蔑地看着里老,“真当你有多深的道行,画押吧!”
一根皱皱巴巴的拇指,在印泥中摁了摁,陷入印泥当中,又拔了出来,重重地按在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这个手印好似阴间的勾魂使者,抽光了里老的精气神,佝偻着蹲在地上,目光呆滞。
“滴水不漏!”
书吏与胡青阳对过案情,相视会心一笑。
两人都是刑名老手,从里老到圆通,从石碑到坟茔,水露石出,铁板钉钉。
这一切弄完,前后不过花了一个多时辰,案子办得相当利索。
两人携手走到陈桴跟前,将卷宗上呈,“推府,妥了!”
陈桴快速浏览了一遍,闭着眼睛又过了一遍,没有丝毫错漏之处,满意地点点头,“办得不错,那我们就走吧!”
一声令下,一众人等稍加收拾,拥着陈桴出村,李步蟾跟在后头恭送。
里长此时也掩好了衣裳,搀着里老,与村民瑟缩着跟在后头。
一群人走到村口,陈桴停住脚步,招手叫过李步蟾。
“孺子,伊水乃圣贤垂钓之处,你之先祖又长眠于九凤朝阳之地……”
他用力甩甩衣袖,发出“啪啪”脆响,走路带风,“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
李步蟾躬身受教,“幸蒙推府老爷垂教,小子必不敢忘今日之语!”
看着这群人沿着资水而去,过了河弯,又有一队人马汇合,声势更壮。
极目远眺,直到他们到了草市,淹没到了人海当中,李步蟾才转身回村。
这是他亲手撬动的一场飓风,风起于长沙府,却是由宝庆府飙起,在这里刮了一遍之后,飘然远去。
回村的路上,那些骑竹马的小孩都不见了踪影,偶尔有目光躲在门缝里看到他,见他回看过去,又马上游离到了门缝之后,可见这场飓风的威力。
李步蟾微微摇头,脚步越来越快。
看这个态势,祖坟是保住了。
但恐怕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那陈推官的话里话外,就是让他适可而止,还拿邵雍的“渔樵问答”来点他,临走还给他喂了一碗董仲舒的鸡汤。
对此他也无能为力,不管是什么时代,世界的基础规则都是力量,弱小的他,没有发言权。
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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