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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妞,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原婉然默念,你好好睡吧,山坡地高,韩一回来,你在这儿远远就能看到。
我会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你多么想他。
她静静看了黑妞一会儿,展开靠在坑壁的席褥复上那黑亮的身躯,爬上地跟李大一块儿将墓边泥土拨落。李大手脚俐落,很快墓穴变成平地。
“韩嫂子,”李大夯实地面,道:“你喜欢狗,我家一窝小狗崽刚好断奶,明儿送你一只吧,看门作伴都好。”
原婉然对着坟冢回忆黑妞生前可爱处,正伤心不过来,对李大提议不曾细思,茫茫然应好。
她形相端丽纤弱,愁眉不展时不消说多么楚楚可怜,李大脑袋一热,终于没忍住。
“韩嫂子,韩大哥一直没消息吗?”他问。
“嗯,”提起韩一,原婉然如梦初醒,立刻打迭精神回道:“人反正在回来的路上,犯不着递信。”
“假使韩大哥不回来……”李大摆弄锄头的手势突然变得笨拙,“你……我……我们……”
她挤出笑容,“我当家的再不回来,错过你和红姑的喜酒多可惜。你们订亲一年,快办喜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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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淅沥沥下起雨,原婉然躺在床上,聆听雨水点点滴滴敲打屋顶青瓦。
今天过得不是普通的折腾,她呵欠连连又不敢睡,生怕蔡重摸黑上门作耗。
床旁靠墙妆台上,蜡烛插在陶土烛台火光摇曳,冷不丁轻轻啪的一响,灯花爆了,房内光影晃动,暗下些许。
灯花爆,喜事到。瞌睡沉沉中,原婉然恍惚记起这话,所谓喜事包括情人到访,她因事及人,想到韩一。
夫妻俩相处短暂,她彷佛渐渐忘记他长什么样子,最记得他的眼睛,眸光清亮,在最该温情旖旎的洞房夜,依然宛如出鞘利剑。
韩一离家时,将契约文书推到坐在桌后的她面前。
那人长年习武,手大而厚实,粗骨节,指尖抵在盖妥朱红官印的黑字白纸上静静不动,看着便觉得那手每一寸都充满力量。
“家里的屋子田地都过到你名下。”
他声音低沉,说起话总是不疾不徐,平静无波,弄不明白出于从容抑或冷淡。
也许两者都有。
“军饷我会托人转交,加上田租,够你不愁温饱。”
又道:“走或留,等我回来再谈。目下你顶着我韩一妻子的名号,你娘家不敢动歪脑筋。”
韩一说的丝毫无错,娘家人担心韩一回来算帐,没再打她坏主意。
这两年,她独个儿过活,无人管束,手里拿着军饷以及她自个儿绣花挣的钱,手头宽绰,当她意识韩一可能凶多吉少,守寡成了最自在的抉择。
今天她明白了,自己只要可能成为孤家寡人,娘家兄嫂和蔡重便要借亲戚身份算计她。
与其让他们摆布,不如自己另外找个人嫁了,断绝那三人妄念。
但那样的念头旋即烟消火散,她无法想像自己嫁给韩一以外的男人。突然她心头浮现另一个男子的形影,那人也音讯全无,不知是否安好……
左思右想,恍惚间正厅大门咿呀响了起来,她一骨碌坐起,纤手重重揿压胸口。
大门明明反锁上的,怎么打开了?
不等她理出头绪,蔡重走进寝房,眼睛绿光闪闪。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身子却不听使唤,各处关节像灌了铅,沉重难动。
“破货,”蔡重怪笑,“这次你躲不过了。”
白日的恶梦又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蔡重飞快脱去衣服,赤条条跳上床压住她,两手扒抓几下,她特意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嗤啦啦碎成一片片,身上一丝不挂。
这回蔡重不再抚弄,直捣黄龙打开她双腿耸腰凑去。
她明白接下来将生什么事,可恨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心底绝望极了。
“不要,不要。”她迸声哭喊。
突然身子不由自主摇晃起来,蔡重消失在黑暗中,下一刻她掀开涩滞的眼皮,睡眼就着昏黄的烛光觑见有人坐在床沿,俯身探看自己。
真是蔡重?她张开檀口要叫,那人手快,先一步抚上她的脸,却不是捂口禁声,而是掐在两颊,制住她齿舌不能动弹。
“别又想不开。”那人懒洋洋道,前倾上身与她四目交投。
他生得极俊美,麦色肌肤,剑眉斜飞入鬓,星眸似笑非笑,薄唇一角斜勾,很见几分不驯邪气。
她呆呆瞪了他半晌,半天回不过神。
那人笑问:“怎么,不认得我了?”问归问,并不像介意她真忘了自己的样子,松开了按在她颊上的手。
电光火石间,原婉然记起韩一身旁经常跟着一个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笑或不笑,眼稍眉角都透着慵懒浅笑,彷佛天塌下来都无妨——就除了那次。
那次他的漂亮脸蛋找不着一丝笑影儿,他盯着她一字字道:“你害大哥,我便杀你。”
眼前人与回忆中的少年容貌渐次重迭,不同的是他晒黑了,五官、轮廓经过时间和风霜砥砺,成熟刚气许多。
“赵野?”她脱口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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