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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时刻恪记着现在他和陆瑞安离婚的事实、陆瑞安不喜欢他从前耍脾气的说话方式,不敢表露出来,暗搓搓地怨念一瞬便飞快转回话题:“她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宿舍?继续被针对怎么办。”
“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建议。”陆瑞安意识到自己的烦恼变成了祁扬的烦恼,过意不去地给祁扬盛汤,他有些苦中作乐地轻笑了下,“这些事我都不知道能和谁说,还好你今天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祁扬尴尬地低头,为自己不能给陆瑞安解忧而感到陌生的羞惭,但下一秒他却被脑海中一霎闪过的念头惊得怔住——陆瑞安竟然会向他寻求意见和帮助?
不是找洛明起、也不是找祁湛,而是仅仅同他倾诉。
陆瑞安轻慢地呼出一口气,不再继续谈论这件事。虽然问题并没有解决,可他却前所未有地感到一种轻松,一种能够无所顾忌地向人表露自己苦闷、无能和烦恼的松快。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交汇上。恍惚之间,他们都有种彼此仿佛是婚后相爱多年的一对寻常夫夫,彼此交换烦恼、彼此慰藉、彼此生活相融的错觉。
两人交融的目光又触电般错开,陆瑞安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眼神闪烁地站起身,轻咳一声:“晚自习六点半开始,我去学校了。”
祁扬不由自主跟着他起身,局促地应声:“那我,等你晚上回来?”
陆瑞安逃似的换鞋出门,直到关上门,祁扬才听到他羞窘丢下的一句:“好。”
久梦初醒
对祁扬来说,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满含期待的夜晚。
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他和陆瑞安的关系竟然就这样阴差阳错地缓和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煎熬,祁扬一静下来就控制不住地满脑子想陆瑞安,继而感到长夜漫漫,好不容易捱到十一点,他跃跃欲试地动身准备开车去接陆瑞安下班,刚一动身就接到了陆瑞安的电话。
“突然有点事要处理,”陆瑞安仓促交代中无奈的叹息,使得祁扬的心绪也一同低落下去,“你明天还要上班,先休息吧,别等我了。”
祁扬像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心头的迫不及待被浇成透心凉。
尽管他理智上知道陆瑞安不是会随意毁约的人,也知道陆瑞安一定是有要紧事缠身。
可陆瑞安冷淡的不解释和这似曾相识的事件走向却再次勾起曾经五年里的某些灰暗记忆,像咒语一般不受祁扬控制地勾出不满和被辜负的气恼。
如果还是婚后的那五年里,祁扬会在刹那的怔忪失望后忿忿地回一句:“你爱回不回,我才懒得等你!”
陆瑞安依旧不会表露多余的情绪,只是静静地沉默两秒,继而情绪稳定地挂断电话,徒留祁扬一人独自承受希望落空和被忽视的寂寞和酸苦。
然而现在,汹涌的失落沮丧压过不甘示弱的愤懑,祁扬赶在陆瑞安挂断电话前问:“我都准备开车过来了,你就不能好歹跟我多解释几句吗?而且我又不是不能等。”
那幽怨又带着小心的语气落在陆瑞安耳朵里像是撒娇,搅得陆瑞安心口一软。莫大的负疚漫过他的胸口,让他感到自己仿佛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辜负了祁扬的心意。
“是真的突然有急事要处理,”陆瑞安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点哄的意味,“刚刚初中部的老师给我打电话,有社会上的小混混约了两个学生下晚自习后去学校小花园打架,有一个就是我们班的,我得赶去看看情况。”
“……你们班的学生可真会找事。”学生时期“混不吝”得在各个老师处留名的祁扬此刻听完陆瑞安的解释,不禁发出感叹。
“初中部的黄老师打电话过来了。”陆瑞安忙得不可开交,却也在听到祁扬应下的“好”后才挂断电话,匆匆赶去保卫处。
陆瑞安从前也偶尔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迟回家,或是半夜因为住宿学生触犯规则而被叫走。那时候两人虽同床共枕,却已然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陆瑞安不会主动和他解释缘由,只是像一阵悄无声息流淌的风般来去匆匆,祁扬也不肯主动问及陆瑞安,于是这道鸿沟愈发不可愈合。
祁扬心里是怨恨陆瑞安的。怨他就连婚后也不曾对自己交付真心,所以事事都要区隔得泾渭分明。他们不像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夫,而是借由法律缔结同居关系的生活搭子,没有感情交流,也不会干涉彼此生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本应该在离婚后分居两地、不再有瓜葛的如今,祁扬却觉得自己离陆瑞安近了很多。
他心里的不甘、怨憎和幽暗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他还是很迫切地想要得到陆瑞安的特别对待,想要陆瑞安眼里心里只有他,想要陆瑞安的偏爱。可他开始尝试摒弃掉习惯以“无理取闹”来夺取所想的强势手段,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想陆瑞安会不会因为他的无心之言而远离他。
比起不顾后果地发泄不满来让自己心里舒坦些,他更怕陆瑞安会离开他,他变得瞻前顾后起来。这样会让他感到委屈的自我压抑,却误打误撞地探寻出能够使陆瑞安向他分享烦恼、愿意向他靠近的方向。
十一点十分,祁扬盯着墙上的挂钟盯到眼睛发酸,连吃饱喝足的小呆都不愿意和他玩耍、自顾自跳进猫别墅趴在窝里睡了。
双耳深处轻微地脆响了两声,好像有遥远的啸鸣在极致的寂静中扎在他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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