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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白天,陈飞都拧着个眉头,严重缺觉导致偏头疼持续发作,吃了止疼药也没多大用。疼痛使人烦躁,他原本就严厉的面相因忍疼而愈显不耐,语气也跟吃了枪药似的,不熟悉的人找他汇报情况或者探讨工作,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点炸了这颗雷。
更让他头疼的还在后头,刚接完曹翰群的电话,说走访抛尸当日的可疑车辆有线索了叫他过去一趟,然后局长大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让他反思在董何诚的问题上是否存在刚愎自用、决策武断的情况,研判半年前董鑫鑫的失踪对案件调查方向的影响,晚上开会讨论。
这准保是于瑞福打了小报告,陈飞头疼的没法动脑子都能猜得到。这就是他最腻味于瑞福的一点,自己管不住了就往上面捅,能不能行?丫特么是一队之长,说句委屈他们的话,当队长就跟当爹一样,哪有爹管不住儿子去找爷爷抱屈的?
见了面,曹翰群听陈飞骂那傻逼,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嗨,他不是后爹么,管不住你可不得去找亲爷爷抱怨,他要能跟罗队似的追着你满楼打,不就没这出了。”
“他敢!我借丫十个胆儿!”
一搓火,偏头疼更严重了,又开始耳鸣,陈飞整个人躁得坐立不安的,恨不能找谁打一架才好。看他那皱眉闭眼的难受样,曹翰群随手搓搓他的胳膊以示安慰,没想到对方跟触了电似的,“蹭”一下往后闪出半米远。
“咋了你?”曹翰群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莫名其妙——没长钉子啊。
陈飞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仓促道:“没……我那个……我现在哪都疼……”
梦境依旧鲜明,以至于对他人碰触格外敏感。他都纠结一天了,做个梦而已,不能代表什么吧?以前不也梦见过老赵同志么?啊,虽然……虽然没特么往那方面梦过吧,但这是受到暗示的结果对不对?以前不知道老赵对男的有兴趣,这知道了之后……之后……
“诶,老曹,问你个事儿?”他实在没人可咨询,总不能去问陆迪,那不是自投罗网么,“你……梦见过我么?”
曹翰群轻巧道:“梦见过啊。”
“梦见我干嘛来着?”
“那可多了去了,比如遗体告别啊什么的——诶嘿!”
差点没让陈飞那“断子绝孙脚”给踹着,曹翰群反应还算敏捷,躲开点距离笑着说:“我看你还是不疼,诶,说正经的,我们对周边群众进行了可疑车辆的排查,有个渔民说,那天晚上他去下网,跟这条路上看见个中型货车,车上拉着个蛇皮袋子,经辨认,就是装董鑫鑫那个,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半到三点左右。”
陈飞凝神望向道路尽头,平坦的水泥路,直通避风港:“货车从避风港往荒塘的方向开?”
“对。”
“这么说来,一开始嫌疑人是想往海里抛尸?”陈飞转过身,望向道路的另一端,“结果到海边发现下不去,就把抛尸地改成荒塘了?”
曹翰群点点头:“我觉得荒塘也不是备选方案,那个渔民说,他们车开的很慢,像是一路走一路踅摸,我估计啊,是他们把车开到荒塘边,又看见有个泡沫塑料板,遂决定在那个地方抛尸,这说明——”
“说明抛尸的不是本地人,对周边环境不熟悉,但两个人中起码有一个做过渔民。”陈飞接下话,“车牌号看见了么?”
曹翰群无奈耸肩:“这路是新修的,监控也没架。”
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半夜的,谁会特意去记一辆擦身而过的车的车牌啊?那渔民也没记着开车的人长什么样,这破路到了晚上黑黢黢的,也没个路灯,连车里到底有几个人都没看清。
“这样,晚上开会的时候把线索报一下,跟专案组的人都通个气儿,我琢磨着,虽然不是本地的,但也远不了,车上拖着个尸体,不可能大白天的招摇过市,给周围郊县的道路梳理一下,看看当日天黑之后到凌晨两点这段时间,最远能从哪开到这边,按这个范围摸排。”
渝衍渝衍
陈飞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前后左右看看:“诶,苗红呢?怎么没跟着你。”
就看老曹同志讳莫如深一笑:“姓于的下午要赶回市里开个会,我让苗红开车给丫送回去了,全程高速,估计这会正抱着马桶吐呢。”
陈飞没憋住笑,差点喷曹翰群一脸吐沫星子。现在他全身上下哪都不疼了。
—
晚上开会的时候,陈飞看于瑞福一脸菜色的瘫在椅子里,隔着半张桌子悄悄冲苗红比了个大拇指。以他识人的眼光来看,这丫头行,有胆识有头脑,更有承担责任的能力,顶多五年,就能独当一面。无怪曹翰群动心,但凡他要年轻十岁,八成也得……诶?
突然想起赵平生,陈飞只觉右耳上方的位置跟针扎的一样,倏地一疼,紧跟着右眼不受控的挤起。抬手用掌根抵住太阳穴用力搓了搓,借以缓解疼痛。这时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看是卢念玖打来的,他忍着疼接起,打开外放:“说,全都在会议室呢。”
卢念玖清了清嗓子:“是这样,通过对死者指甲缝里污泥的取样分析,我们确认,其主要成分为硅酸铝、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铁、氧化钙、氧化镁……”
陈飞咳了一声,打断他:“老九,说人话。”
“就是粘土和煤矸石。”卢念玖顿了顿,估摸着电话那头那堆人可能连这个也听不太明白,又改了口:“盖房子用的红砖,烧砖的砖坯,主要成分就是这些。”
“这么说,死者曾经在砖厂里待过!”
陈飞眼瞅着坐自己对面的于瑞福跟回光返照似的,人也直了脸也有血色了,俩眼直往出放精光:“太好了,陈飞,赶紧的,把附近区县的砖厂信息都调出来,咱一家家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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