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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知道,既是在这宫中做事,侍候好主子才是第一要务,于是她便不再与方芽争辩,而是随着宇文织冬入了内室去:“娘娘,让奴婢来侍候您更衣就寝罢。”
没想到,宇文织冬对这般待遇,显得有点惊慌:“啊…不、不必,我自己来便可…”
可星灿却不由她多说,扶着她在镜前坐下,替她拆下簪饰,梳顺乌,又侍候着她脱下华裳,道:“娘娘,奴婢侍候您是应当的,您莫要推辞。”她顿了顿,又问:“奴婢今日听娘娘说,少时便由方芽侍候,可奴婢看来,那方芽倒不像是为娘娘侍候惯了的样子。”
宇文织冬低下头,半晌才小声嗫嚅:“没…没关系的。”
星灿一时有些失语,这般比下人还要胆小怕事的主子,她真是听也未曾听说过。
难怪知礼姐姐来找自己时便说了,就是看上了她性格泼辣,原来是因为主子太软,得靠她为主子撑着场面。
星灿知她这性格,一时也是难以转变,便不与她多说,先侍候她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星灿侍候宇文织冬用过早膳后,便称要去内府司领份例,暂且出了宫去。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星灿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内府司的总管。
总管一来,便向宇文织冬禀报,由于她册为纯妃时,虽是为她安排了寝宫、份例,却未将掌事宫女的名册上报,经请示皇后,特将星灿派为华音殿掌事宫女,由她掌理华音殿大小事宜。
宇文织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她还是点点头,算是并无异议。
既是有了内府司官册,又有了主子应允,星灿便要开始行使她掌事宫女的正职了。
她先是吩咐了其余几个宇文织冬的随嫁侍女,去替宇文织冬更换床褥被单、浣洗她昨日换下的裙裳,随后便转向方芽道:“方芽姑姑,方才我到内府司已领了娘娘这月的份例,你且随我来清点入库。”
方芽心中万般不服,却又不敢反抗作,只能忍着性子,跟着去了。
份例的东西入库完毕,星灿又吩咐她去一件件检查宇文织冬的衣裙,可有破损、不合的,要及时上报,随后又让她一一点了所有的珠宝饰,一直到快要午膳时,才算闲将下来。
方芽被星灿使唤了一个上午,心中怨气颇深,恼道:“你莫以为当了个掌事宫女,便可对我指手画脚,我可是公主从母国带来的随嫁,怎是你随意使唤的?”
面对方芽的质问,星灿不怒反笑,露着两颗犬齿笑道:“哎哟哟,若不是你我同在这华音殿中侍候,只听姑姑这一番话,我还以为嫁来的竟不是娘娘,而是你呢!听听,这般口气,纵是皇后娘娘也说不出来!”
方芽脸上挂不住,愠怒斥道:“你胡说八道甚么?”
星灿将手拢在自己耳边,侧着脸面带不解地说道:“啊?我还以为,胡说八道的是姑姑呢!为娘娘清点份例、检查衣裳、盘点珠饰,哪一件是姑姑不该做的呀?若姑姑是来享福当主子的,那该早些告诉星灿才是,也免得我将姑姑当成了与我一般的宫女‘使唤’呢!”
“你…!”方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指着她,脸上气得白。
星灿仍不罢休,继续道:“姑姑若觉得侍候娘娘有损姑姑身份,或是姑姑本就是个来享福的,那我便替姑姑禀告了皇后娘娘,看是在这皇宫中也给姑姑分个宫殿住着呢,还是送姑姑回去东邑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呢?”
星灿这三寸之舌实在厉害,连珠炮似的几番便轰得方芽败下阵来,一句也反驳不出,只能带着一肚子气愤恨地转身走了,而其余随嫁来的侍女,见宫中来了这么个厉害泼辣的角色,自也不敢再懒怠活计,手上的动作都勤快了起来。
星灿巡视一圈,这才满意了,这方是侍候正二品妃的样子么!
随后她便回到目睹一切、正惴惴不安的宇文织冬身边,低声对她道:“娘娘,奴婢大略知您先前并未得到妥善的侍候,但您放心,既奴婢来了,必会让娘娘享受妃位应有的侍候。若是宫中哪位下人有侍候不周的,娘娘只管让奴婢来处理,奴婢处理不了的,上头还有皇后娘娘、皇帝陛下,还请娘娘莫要过于担忧了。”
宇文织冬即使再单纯天真,也能知道这都是秦月镜为她安排的,不免心中感激起来。
想到自己自出生以来,即便是在母国,也向来无人为她这般着想过,再想想自己幼年过的那些受人欺凌、身为公主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一时悲上心头,眼圈儿红,忍不住呜呜地低泣起来。
瞧她哭了,星灿心里也慌起来,她虽对宇文织冬在母国的遭遇并不甚了解,但仅是昨日一夜,便能猜到一二,想来是受了多年委屈了。
她跪在宇文织冬面前,轻声哄劝道:“娘娘莫要因此伤怀哭泣,往后便是好日子的开始了。”
到了夜里,星灿吩咐宫女们烧好热水,侍候宇文织冬沐浴。当她替宇文织冬解下衣裳时,竟瞧见她腿上一片淡淡红痕,甚至还有些轻微的破溃。
星灿吓了一大跳,宫中的主子们身上哪怕是小磕小碰,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更何况她腿上这块红斑,瞧着便像是烫伤,且应已有一两天了,可方芽却只字未提。
她连忙问道:“娘娘腿上这烫伤,是如何而来?!可曾上药了?”
宇文织冬咬着唇,只摇着头,不肯说:“这…这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已经…已经上过药了,啊…这两日忘了,一会儿你…你帮我再用一次药膏,很快便好了…”
星灿听得一阵头晕目眩,这哪是小不小心的事啊!
而且瞧宇文织冬这般反应,怎看也不像是她自己弄的。
但星灿未再追问她,只是先侍候她沐浴,随后又替她上了膏药,才去找方芽兴师问罪。
一听星灿问及此事,方芽的第一反应便是“此事与我又无关,她腿上那伤,不是我弄的”。
星灿冷哼道:“无论是否,娘娘如今身上有伤是实,那便是你侍候有失。你若不说出实情,我明日便向皇后娘娘与皇帝陛下禀报,敢问姑姑的身子,能受得住几下板子啊?”
方芽虽恼,但星灿说的确实有理,于是她不加思索,便将那日薛挽琴来了宫中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星灿一听,气便不打一处来,她可清楚记得,半年多前皇后娘娘从行宫带回的小松鼠,便是因那薛挽琴之故而死去了,皇后娘娘伤心不已,甚至还因此被皇帝陛下罚了半月的禁足!
小小一个宝林,不是陷害皇后,就是挑衅妃位,这胆子可真不小。
星灿憋着一口气,第二日,便拉着畏畏缩缩的宇文织冬,以请安的名义,往秦月镜的中安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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