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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绪稍有些匆忙地去看他,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因为不打算给他们添麻烦,下车后我就戴了口罩和帽子,装作是她的助理跟在身后,急步来到病房门口,自觉地在门边候着。
从绪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满脸关切,言语得体得像教科书一般,对长辈嘘寒问暖,“爷爷怎么突然严重到住院了?医生怎么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爷爷本人,不知道老人平时是什么样子,但在病床上垂垂老矣的人大都相似。
他气虚地应了几声,这些问题都由边上的看护代答了。
从绪陪床的时候全程温声细语,妥帖照料。我在一边帮忙,暗自感叹。她与爷爷关系竟这样好吗?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之后便是护士领着一个中年女人探进来,“爸?”
“哎…”
“您这几天休息得好吗?”
女人身姿优雅,着装精致。轻推开门走进来也站到床边,身后跟着个小女孩,我在帽檐下定睛认出了那是小黛。
从绪起身,礼貌地笑着问好,“阿姨好。”
“嗯,小绪也在啊。”女人垂手轻轻推小黛的背,“来,叫姐姐。再去看看爷爷。”
小黛依然是轻轻地叫了声“姐姐”,又跑到爷爷的床边,乖乖地拉住他的手,甜甜地叫“爷爷。”她真是个害羞的孩子。
“哎哟,我们家的小宝贝来啦…”老人喜笑颜开,笑眯眯地摇了摇她的小手,想必平时是很宠的。“小络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阿姨解释道,“哦,她今天有个学校里的事儿呢,就快忙完了,一会儿就过来。我们先来陪陪您。”
“呵呵,好,好。”
她是董奇川的夫人吗?
阖家欢乐,颐享天年,兄友弟恭,和睦美满…看着这样的画面我的脑中有许多诸如此类的词语可以蹦出来。
只是没想到离开时我们回到车里,她坐到副驾上,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从绪将手伸入外套的口袋找出烟盒,又放了回去,似乎不很耐烦。她用右手不住地旋转着左手上的戒指。
“回家吗?”我探过身为她系上安全带。
“…去哪里走走吧?”
“想去哪?”
“呼。”她呼了一口气,似乎感觉有点窒息,“去能呼吸的地方。你先开着。”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快点离开。
我在路上问她,“爷爷的情况还好吗?”
“还行。”
“别担心啦,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我安慰道,以为她是在为爷爷的健康状况担忧。
从绪突然冷哼着笑了一声。
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她说,“我不担心。”
她的手抱着,我用余光扫到她冷漠平静,面无表情地轻声说:“早就该死了。器官都移植了两次。”
我有些错愕。
她与家人的关系全然不是表面的那样吗?她竟然演得那么天衣无缝。我把车开到一处城市观景台。从绪刚走下车就点起烟来。
“你怎么现在抽得这么多了?”我取下她的烟,“不要命了似的。”
“因为家里人不许我吸毒。”她垂下目光到我夺过的那支烟上,开玩笑似的地说道。
那么面对我的人,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以为…你和爷爷关系很好…”我犹豫着,拈着那只烟,没有还给她。
从绪听出了我话中些许不安的猜忌,神色渐渐和缓下来。
她走到观景台边缘的栏杆上倚着,望向城市的远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言语中对冰融化了,“家里许多事…三两句说不清。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嗯。”
我将烟放入口袋,握住她的手。
她说,“小黑…对我来说,你才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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