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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我还没问你是谁……平白无故闯入别人家里,又骂又打……恶霸一般……唉呀──”胸口上那只脚狠狠地碾转了一下,肋骨都给他踩得吱吱作响,当真是严刑逼供一般,无奈之下,只好老实回答:“在下姓余,单名一个靖字。”
“余靖?”摇光瞪了他半晌,见他这副相貌应不过二十出头,忽然灵光一闪,收回脚蹲到他身边,问:“那你为何一人在此居住?”
余靖眨眨眼:“在下自幼身弱,常年恶疾缠身,虽有些末才学,无奈身体不经使唤,考不得功名。加上父母早亡,无力打理家业,只好变卖家产找了个山水之地隐居。”
摇光沈默了片刻,将这个人上下打量一番,看他的态度神情绝非作伪,莫非是真的忘了?
其实想来也没什麽好奇怪的,连魂魄都散了又如何能够追溯前忆,只是……一想到这个可恶的恶鬼书生把自己的事,甚至是之前地府那桩不能说出口的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摇光登时心头起火。
他非但没有放过这个看上去非常无辜的书生,反而还多踹了几脚,虽然力度不怎麽重,可也在他那件浆洗得发白的衣服上留下了好几个显眼的脏脚印。
“好你个宋帝王,忘川水喝了一肚子怎不见你忘记什麽,散了几个魂魄就给忘个一干二净!!”少年露出恶形恶状的表情,“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你不是说了寄附之躯必有宝珠在侧吗?如此好极!我要是找不到宝珠,你也别想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後语:可能时间上稍微解释一下,宋帝王先於摇光投的胎,不过地府的时间跟凡间也是有点不一样,所以他先走是大了几年,这里应该解释一下比较好理解吧?
於是……继续……
炊烟袅袅苞米饭,茶香缭绕褪烦忧
余靖总算有点明白过来,看来这少年是来找人的,而那个人碰巧就与自己长得非常相似。本来这事只需要稍微解释就能解决,可惜这少年显然不怎麽通情理,而且这脾气又是霸道,加上年纪轻轻身手了得,实在是秀才遇著兵了。
等那少年放开了他,窝气地踹倒一块一直挡在他出门的路上而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将之移开的石头後,余靖心里更加肯定,绝对不要惹火了这少年。
见少年似乎没有再发脾气的打算,余靖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到在下这陋居有何贵干?”
“借住!”
……
见过恶霸强抢民宅,可没见过这麽理直气壮的……
不过余靖好歹是明白了少年的初衷,此处偏僻,附近住的都是土民,汉人实在是不多,平日里其实也有行脚商进山采货时借住於此,所以他并未为之诧异。只是眼前这个少年……他细细打量,这少年看上去未及弱冠,一个人来到这荒蛮之地,却又不知为何?
但他并非好奇多事之人,对方愿说便说,不说,他也无意去问。
於是又道:“这当然没有问题,虽是陋室,但也有一间客房。小兄弟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吧?”
“还行。”摇光一看到宋帝王的皮相就非常想将他狠揍一顿,毕竟地府里的那笔账还没算完,眼下这个余靖显然是忘却前尘往事,确实无辜,加上自己又要借住在他家中,总算是得了他的照顾,故而摇光压下心中怒意,指了指自己的坐骑,“我的马累了,你找个地方给它休息,喂好一点,可别要饿著了它!”
“马?”余靖端详了非常久,然後道,“在下虽然不事营生,可总也知道这匹……好像是骡子吧?”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我说是马就是马!!”摇光一脚踹他屁股上,本来想放过这家夥,谁料他又踩到自己的痛处。
不是不想骑高头大马,问题是他这副身子显然有点瑕疵,大概是怀胎之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加上又是七月早产,本来底子就差,没夭折已经算不错了,长大了之後总是面黄肌瘦,头发枯黄,还生了满脸小麻子,他也不是没试过多吃些好东西以佐生长,但问题是这副身子就是虚不受补,吃得油水多些也得上吐下泻,虾蟹吃了还会生出一身红肿,刺痒难耐,实在是折腾,最後连他都无可奈何地放弃。顶著这副逃荒般瘦弱的身体,怕颠得难受连马都不敢骑,只好选了匹矮小的骡子。
余靖看他一脸负气模样,倒是有几分稚年少年的娇憨可爱,心里不由得放松下来。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一个大人跟他有什麽好计较的,当下脸色柔了许多,温声说道:“有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能同室而居,想必也至少有数十年的缘分吧?”他放下手里的杂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拱手道:“还未请教小兄弟姓甚名谁?”
少年瞪了他半晌,忽然压了声音哼道:“数十年?少说你也缠了我上千年了。”余靖没听清,正要再度问他,便听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你可以叫我摇光。”
余靖闻言不由呆愣了一下,这名字,怎如此熟悉,仿佛曾经多次从他心里叨念过,可却又像非常遥远的记忆般异常模糊。
半晌,他振作精神,提议道:“日已西斜,还是先应付了人的肚皮,再照料‘马’的肚皮吧!”
日渐见没,炊烟袅袅。
竹屋後面的灶台前,素衣书生挽了袖子,正在烧菜,想不到手脚倒挺利落,不见半点磕碰,可见平日这荒山野地确实只有他一人居住。
不多时,灶上蒸著的饭透出了香气,余靖早便在通风之处收拾了一张桌子,等他摆好碗筷,抬头擦了把汗,回头招呼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一直用极为幽深的眼神盯了他不知道多久的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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