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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跑镖比预计中多花了两日,原以为替长公主将信件送到芜城给了她的仆从就能返程了。然而在芜城呆了一夜之后,他和林岑身后就多了一支“商队”。
得知长公主被人暗杀,实在放心不下的五皇子亲自挑选了四十位部将,想要将长公主从鸡鸣镇接到他安全的地方。怕被人发现,大家改头换面做了伪装,这样一来行程就被耽搁了。
秦易是从范家庄前面的小路插过来的,路过范家庄时听见庄子中哭声一片才知道昨夜发生了惨剧。心急如焚的他当下什么都管不了了,于是向着家的方向赶来。还没到家门口,他就察觉到了异样。仗着对家附近的地形熟悉,他带着五皇子一行潜入山中埋伏了起来,这才能杀得淮王世子带来的兵卒一个措手不及。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早一分晚一分,情势大有不同。
就在二人相拥垂泪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泼水声。扭头看去,只见二叔手中提着果园中过来浇水的木桶,正往冒着烟的房梁上破水。刺啦声后,已经变成焦炭的房梁冒出了一阵青烟。
见简嘉二人看过来,二叔苦涩地笑了:“这柱子可好呢,灭了火之后还能当碳火用。早些灭了火,还能找一找屋中有没有能用的东西……”虽然知道废墟下不会有什么好物件留下,可他还是不死心,总想看一看心里才踏实。
简嘉和秦易二人静默了一阵,很快加入了泼水灭火的行列。别说,翻找一阵后,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些东西。装了满满一车头菜叶的螃蟹小车放在了院墙角落,没有被大火烧着的小车拖拽时发出了熟悉又响亮的咔哒声,听到这声音,不知为何,简嘉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果园没有过火,除了几只鸡不见了之外,三头香猪、大鹅、几只大兔子都好好的,俏俏甚至还在马厩中心大地睡觉。不仅如此,果园中还多了几匹马,想来应该是来不及逃跑的差役们留下的。
人虽然可恶,动物却是无辜的,就在简嘉准备拿茅草喂这几匹马时,她突然听见堆放杂草的小屋里有动静。简嘉悄悄后退几步,唤来了秦易。
没多久,秦易揪着一人从草棚中走了出来。杜成凯满身都是汗水,面如土色身体更是抖成了筛糠,堂堂县令双腿软得无法站立,竟然跪在马厩前不顾污脏对着秦易和简嘉直磕头:“别杀我!别杀我!秦壮士,我也是被淮王世子逼迫的啊!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秦易什么都没说,只是揪着杜成凯的后衣领,将他从马厩前拖到了院子中。一脚踹翻杜成凯后,秦易握住了腰间的匕首,神情冷得像冰:“我家的房子,是你烧的?”
早上从范家庄走时,秦易听说了杜成凯的暴行,他亲自带着淮王世子来到了范家庄想要捉住子初,为了问清秦家位置,甚至对年幼的范成章下了毒手,还害得范长喜没了性命。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一旦找到了秦家,烧房子都是小事。
杜成凯知道秦易的身手,他亲耳听见给淮王世子抬尸体的人说,射死了淮王世子的那一箭是秦易射出来的。淮王世子他都敢杀,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县令,就算有九条命也经不起秦易杀啊!
被吓破胆的杜成凯对着秦家废墟的方向连连磕头,拖长声音哀哀求饶:“秦壮士饶命啊!下官身不由己也是被淮王世子逼迫的啊!”
正在挨个儿安抚孩子的范夫子在听见杜成凯的声音后,双眼瞬间红了:“狗贼!还敢狡辩!拿命来!”
气急了的范夫子环视一圈,想要找个趁手的东西去揍杜成凯。这时萧子初默默从身后拿出了一根三尺长的长满了尖刺的木棍:“夫子,用这个打着疼。”这是他下山时让秦二叔帮忙找的“防身利器”,要是被它砸一下,身上肯定都是血窟窿。
萧子初的武器递得恰到好处,范夫子握着木棍咬牙切齿冲到了杜成凯身边,一棍夯下去,杜成凯下意识伸手去挡。下一刻杜成凯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尖叫声,众人抬眼看去时,只见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出现了一长条血窟窿。
“阁老!阁老!下官错了!求求您别打了!”几棍下去,杜成凯双臂都是被尖刺扎出来的破洞,沾上了汗水后,他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范夫子双手握着木棍,往杜成凯的后背和大腿上敲打着,每打一下便会怒骂一句:“狗贼!你身为朝廷命官,南安县父母官,非凡不阻止逆贼伤人,还为他们引路,害了鸡鸣镇无数百姓的生命!就算我杀你千次,也难以抵消我心头之恨!”
“你还能算人?!养条狗都知道护着家,你身为鸡鸣镇老百姓的父母官,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竟然还让他们变成无辜冤魂!狗贼!你等死吧!老夫绝不会让你轻松地活着!”
没多久杜成凯就成了血人,全身上下都是血洞,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衣摆下方渗出了黄色的液体。
秦易捂着简嘉的眼睛,沉声道:“别看,脏。”
范夫子打累了,气喘吁吁地杵着木棍,想到枉死的仆从和鸡鸣镇上的百姓,他恨不得再给杜成凯几棍子。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了三娘的声音:“阁老无需为了这种小人动怒,等事情平息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现在我们该商讨接下来怎么办了。”
*
幸好萧清时没一把火烧了范夫子家,众人才能有了落脚之处。萧清旭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会回到范家,住进了失忆之时曾经住过的厢房中。
幸亏范府上住着一个李太医,在他的诊治之下,左腿上火烧火燎的痛才逐渐好转。李太医拔下萧清旭脑袋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慢悠悠地说道:“这条腿呢,草民已经尽力了,只能劝殿下往好处想想了。”
萧清旭苦笑一声:“如今还能有什么好事?”
李太医眉头一挑,声音中带了几分愉悦:“殿下不要这么悲观嘛~喏~因祸得福,您的记忆应当是完全恢复了~想来是因为断腿的刺激太大,让您重拾记忆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言谈间有一种不顾萧清旭死活的轻快。
听到这话,萧清旭抬手捂住了脸。过去的一整年,他都在想办法恢复过往的记忆,没想到竟然会在断腿之后意外想起了丢失的过往。
去年他来到鸡鸣镇,本想争取范阁老在朝堂上的支持,回程时他遭遇了杀手的追杀。随行的几个部下战死,慌乱中他坠入了河中,漂流到了柳家村被柳思瑶捡起,成为了柳水生。
回想过去的这一年糊糊涂涂做过的事,萧清旭痛苦地摸了摸脸。完了,他的皇位完了。这一年他做了太多糊涂事,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统统得罪了。如今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已经失去价值了。
李太医出门后,萧清旭放下了手,沉重道:“太荒谬了。”
父皇让他寻找姑母,他没能找到姑母也就罢了,竟然还临时跑到柳家村。明知道淮王爷不怀好意,他也敢不做防范,落到今日这个田地,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这时门扉轻轻开了,手中端着汤药的柳思瑶红着眼走了进来:“太子哥哥,瑶瑶伺候你喝药。”萧清旭猛地看向了柳思瑶,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恃宠而骄,害得自己成了大景第一位断腿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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