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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你哪门子的四弟,”陈氏有些不悦,却还是和崔世卓解释,“说了他几句罢了,你也不必这样上心。”
崔世卓没说话,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还得去崔容院子里看看。
——
崔容回到住处,觉得时间尚早,就对付着吃了晚饭,然后叫宝儿在院子里守着,自己进了里屋。
他从怀里摸出刚才买的《后汉书》,翻开第一页开始默诵。
崔容上一世吃尽了不识字的亏,所以重生后他决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读书。
他自知天资平平,又没有好师傅,一切只能自己摸索着来,因此格外努力。
手里有了闲钱之后,崔容花了不少在笔墨书籍上。因为怕被人发觉,一次不敢买多,平时也得小心藏起来。实在攒的多了,就只好偷偷烧掉。
好在天道酬勤,几年过去,崔容读这些名家典籍已经不是问题,字也练得像模像样,只是文章上还差些。
崔容边看书边反复琢磨,时间过得飞快。
刚读到《肃宗孝章帝纪》,外面忽然传来宝儿的声音:“大少爷,您怎么来了。我家少爷正在睡觉,请大少爷稍后,小的这就去通报……”
崔容心下一惊,赶紧把书藏到褥子下,然后匆匆忙忙脱了外衣,一掀被子躺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宝儿敲门进来,崔世卓竟然也直接跟在身后。
见崔容果然好好地在床上躺着,崔世卓动作一顿,立刻又关切地问:“四弟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大、大哥。”崔容慌忙起身回话:“白日里出门玩儿,觉着乏了罢,多谢大哥关心。”
崔世卓见惯了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上前几步按住崔容肩膀:“客气什么,你我兄弟,本是应该的。既然乏了,就好好躺着吧!”
说着,他在崔容床沿坐了下来。
崔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崔世卓一个不小心摸到被褥里面,就会发现本应该睡了很久的床铺却还是冰凉的。那他的秘密,可能就藏不住了!
还好崔世卓有别的事要说,没有留意到这些:“四弟,方才娘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她是盼着你成器。”
盼着我成器?崔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盼着他成器,怎么会连书都不让他念?!怎么会对他的处境不闻不问,甚至暗中纵容?!
上一世自己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相信这样的话。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崔容面上还是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大哥,不用多说,我都知道的。”
崔世卓看了崔容几眼,见他真是很感动的模样,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几句,这才离去。
崔世卓一走,宝儿就跑来邀功:“少爷,看我够机灵吧。”
“机灵什么,”崔容用手掌打了一下宝儿脑门,“也不知道拦着点。要不是少爷我动作快,早给人发现了。”
宝儿扶着脑门儿委屈:“他是少爷,我是奴才,拦也拦不住呀!”
主仆二人闹了一阵,崔容又把宝儿打发出去,自己开始练字。反正这院子,只有崔世卓会偶尔踏足,倒也不怕墨汁的味道叫人瞧出端倪。
等到天黑不能写字了,他还得在院子里练几套拳法——不求功夫过人,但求强身健体。
不是他喜欢这样折磨自己,只是时间太紧迫了。
前些年年纪小,他尚能从容偷生。等过了年,崔容满十五岁,很快就要面对那些无情的狂风暴雨,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拿来浪费。
——
金銮殿之上,早朝已散。
皇帝已经离开许久,除了三三两两争论未毕的,大多数朝臣都正往宫门走去。
忠义候兼户部xx崔怀德跟在人群中,冷不防听见后面有人疾声叫他:“崔大人,崔大人!”
崔怀德回头,见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张德江,连忙停下拱了个手:“张公公,何事这般着急?”
“崔大人走得可真快!”张德江掏出小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容易喘匀了气:“皇上宣崔大人御书房觐见,快随奴才过去吧。”
崔怀德一听是皇帝召见,不敢怠慢,对同行的大臣略略示意后,便跟在张德江身后匆匆往宫内去。
进了御书房,崔怀德见还有工部、礼部其他三位大人在,心下疑惑出了什么事能把户、工、礼三部聚在一起,是皇帝要祭天啊,还是要求雨?
他按下心中诸般猜测,恭恭敬敬地叩拜完毕,与其它三人站在一处。
皇帝阅完一本奏折,抽空喝了口茶,然后问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朕记得,诸位爱卿家的公子,也有十来岁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
崔怀德怕揣测不准天意,便偷偷和其他三人对望一眼,发现他们也不比他明白多少。
皇帝又说了:“下个月秋猎,朕同几位皇子都去,叫孩子们也来露露身手吧,人多热闹。”
于是崔怀德恍然大悟——看这架势,皇帝不是要给皇子们选伴读,就是要给皇子们挑近身侍卫。
在场的几位大人都是书香世家,那多半就是选伴读了。
当下,崔怀德的心思就有些活络。
当朝皇帝共有九位皇子,前五位都已有了年纪相仿的伴读,而最小的九皇子年纪尚幼,剩下的就是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
崔怀德的外甥女是二皇子妃,崔家素来与二皇子走得近。而六皇子与二皇子又是一母同胞,这么算来,大家都沾亲带故。
这回秋猎,要是能来个亲上加亲,对崔家来说无疑是美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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