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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崔容势力单薄,尚不清楚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从张仪哪儿听了一点消息。
数日前,确实在宫内发现了写着杨进生辰八字的布偶,承乾帝震怒,下令封锁消息暗中严查,一连十数日却查不出结果。
虽然诸多细节崔容不得而知,但巫蛊事件应该是错不了的。
于是再入宫的时候,他如法炮制,将写着时间地点的纸条递给了小太监四喜。
五日后,入了夜,崔容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入睡。
这是他与小太监四喜约定见面的日子,按照纸条上所说,崔容将于子时在平康坊百花楼的雅间等他。
雅间已经订好,但崔容身上却依旧穿着薄薄的亵衣,并不是要出门的模样。
“少爷,你怎么站在窗边,小心着凉。”
宝儿进来,见崔容大开着窗户出神,浑然不觉夜风将他衣襟吹的散了,便出言提醒。
崔容回头笑了笑:“无妨,这就睡了。”
说罢,他当真返回床榻躺了上去。
宝儿一边走过去关窗户,一遍在心里回放崔容方才的笑容。他只觉得少爷笑得别有深意,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
第二日,崔容照常去大理寺,听见几位同僚聚在一起议论。
“昨夜有件奇闻,诸位听说了吗?”张寺丞问道。
孟晗之一脸唏嘘地凑过来:“张兄说的可是百花楼的事?听说昨夜刑部派人抄了百花楼,抓住了两个要犯,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正是此事!”张寺丞压低了声音:“我有朋友那日恰好在百花楼,说刑部的人从那两名人犯身上搜出了巫蛊之物……”
孟晗之轻声惊叫,他当然知道这事有多么严重,末了摇头道:“唉,可惜了百花楼的姑娘。”
张寺丞并不关心这些教坊女子,犹自感慨:“也不知道刑部从哪里得了消息,这般灵通,可惜叫他们把案子抢了去。”
听至此处,崔容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忍不住笑了笑。
百花楼是一个局,他并不是布局之人,却不防借此局用一用。
若崔容当真赴昨日之约,想必此时被刑部拿下的人就多了他一个。人人都知道崔府与二皇子交好,到时候不仅能将二皇子拖下水,还能顺手打击杨进一下。
布局之人算盘打得不错,而以杨进被害的消息扰乱崔容心智,这一手也称得上高明。
可惜小太监四喜动作急了些,终究还是露出许多破绽。
崔容素来谨慎,从一开始就对四喜的身份有所怀疑。
他太了解杨进了,后者做事习惯滴水不漏,若真的在宫中给自己留下什么人,绝不会一字不提。
退一步讲,就算宫里真有这么个人,以杨进护短的性子,也不可能吩咐这人将崔容卷入如此危险的事件中。
崔容不过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官员,就算拿到了四喜所说的“物证”,他难道敢亮出来?那是明摆着告诉承乾帝,崔容已经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于是他断定,所谓的“物证”,根本是一个陷阱。想必布局之人是要将他也拉入局中。
崔容索性将计就计,装作上当的模样给对方传了时间地点,还特意留出几日让他们布置。
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刑部夜间的行动不仅坐实了崔容的推断,也暴露出一些重大的信息。
——刑部已经站在了布局人的队伍里。
此外,崔容还猜想百花楼被捕的那两人身上应该有一些对布局人真正的目标,也就是二皇子不利的东西。
没有他这个“人证”,此局十有八九成不了大气候,但将水搅浑却绰绰有余。往后布局之人可进可退,亦是一盘妙棋。
这么看来,崔容不过是起来锦上添花的作用,有没有倒也不怎么要紧罢。
——
两名人犯在刑部没呆多久就被送入宫中,由承乾帝亲自审理。
这件事被捂得很紧,除了承乾帝自己和他身边的李德宝,没有人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承乾帝坐在椅子上,满面阴云。
那两名人犯被人割了舌头,又不识字,什么也问不出来。他们身上的东西虽然牵扯到杨时,但由于太过明显,却也不能因此定论是栽赃陷害还是一出苦肉计。
至于订雅间的客人,百花楼的老板娘说是个小乞丐,想来正主儿也把自己深深藏起来了。
这件事的手法很粗糙,简直称得上简单粗暴。但越是如此,留下的证据和线索就越少,若想知道谁是背后的鬼,必须继续深挖。
若在前几年,承乾帝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但他到底老了,已经失去穷追不舍的劲头儿,甚至还有些害怕看到事情的真相。
——背后的鬼,左右不过是他的儿子之一。
承乾帝怀着这样的心思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日,不得不承认他的儿子们在明争暗斗中成长了很多,甚至连他也看不透了。
他继承帝位的过程十分艰难,因此对儿子们也采取了同样的手段,甚至还在暗中纵容。
但如今,他忽然对这种事生出几分厌烦的情绪,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
虽说巫蛊术是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杨进正为江山征战、生死一线之际,竟然还有人以他为饵,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想起这个一向低调本分的儿子,承乾帝平静下来,心里难得生出一点柔软的情愫。
他心中忽然涌出一个想法,但随即又觉得有些草率,有几分拿捏不准。承乾帝吸了口气,将这番思量深深埋在心底,不露任何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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