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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将马克杯掷到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在角落睡觉的毛毛被惊醒,跑过来汪汪叫个不停。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声音拔高。窦小祁怔住了。
窦少钦夺过那张相片撕了个粉碎,窦小祁制止的手停在半空,被他狠狠捏住。
“怎么?舍不得?”
他将她推到沙上,诘问道:“我不是叫你别跟程朝来往了吗?你们怎么还这么熟了?”
哥哥从未对自己这么凶过。
看着他狠戾的眼神,窦小祁有一种颤抖的冲动。
但她心里又涌上一阵委屈,和程朝亲近,她真的错了吗?
想拥有朋友,想念妈妈,她真的错了吗?
她嘴唇撇了撇,那是要哭的动作,但她忍住眼泪,倔强地说:“我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朋友……”
“你有资格?”窦少钦被气笑了。
他手指抚过窦小祁的脸,又落到她的肩上,“你身上穿的衣服,你吃的用的,哪一件不是我给你买的?你以为妈妈留下的钱够我们用多久?如果不是我四处打工,你以为你还吃得起饭?妹妹,你是不是真的被我宠坏了,不知道自己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你跟我说你有资格?”
窦小祁哭了。
她自己清楚得不得了,哥哥为她付出了多少。
他既要努力读书,又要争分夺秒地打工,还为她放弃了北京的学校。
更不用说,他还为她……
只是此刻被他清晰地点破,那种愧疚与伤心掺杂的痛感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见妹妹的眼泪,窦少钦的心重重地疼了起来。
他语气软下来:“对不起,小祁,是哥哥把话说得太重了。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是我太需要你了,是我没办法失去你,看不得你和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亲近……”
很多人与别人相处是没有情绪起伏的,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所有的情绪都给了最亲的人。
窦少钦和窦小祁就是这样的人,与他人相处时,他们总是淡漠疏离的,喜怒哀乐从不形于色。
只有当世界只有他们两人时,他们总是极度快乐,又极度悲伤,极度愤懑,又极度宁和。
听见哥哥的道歉,窦小祁哭得更凶了。她扎进他的怀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窦少钦回抱住她,一边亲吻她的头,一边低声说:“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对你好的,程朝送你小狗,跟你做朋友,是因为喜欢你,对吧?小祁又没办法回应他的喜欢,小祁有哥哥了不是吗?况且,小祁把程朝的妈妈当成替代品,对她来说是不是很不公平呢?我也很想妈妈,可是我们如果不真正地摒弃过去,怎么能开始新生。小祁,窦正礼死了,他被我用石块绑住,沉入了巳江,再也不会有人来破坏我们的生活了,我们可以没有顾虑地往前走了。”
窦少钦吻去她的眼泪。又脱去她的外套,冰凉的手在她的毛衣上游移,不忍探入冰到她的肌肤。
“小祁,我的宝贝……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有别人,好不好?”
半年前的一个夜晚,窦少钦离开巳江的河岸。
少年转身的瞬间,猩红的曙光已出现在天际。
几个小时之后,他将坐在高考的考场,用他胜券在握的笔,书写他牢牢把握的人生,关于未来的图景里,每一笔每一一画都是她的笑颜。
清晨的空气无比清新,窦少钦轻轻呼吸,觉得泰戈尔的一诗是为自己而写。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窦少钦笑了,他背负着这光芒前行,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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