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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镜子（第1页）

俄薇看到洛里安时心里久违地感到了触动，她们的确是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这节瑟奥吉课持续了比她们想象要长的太多的时间。

洛里安衣物沾着灰尘，头很毛躁，尾有些打结，浅金色的头在魔法阵光辉的照映下呈现出被水漂白的颜色，着实称不上光鲜亮丽。

但她那双眼睛亮的明艳，就像淤泥里包裹的珍珠。这时的她看起来与那位阴狠的国王毫无相似之处，早年的生活在她身上扎下的根此时渐渐长出了枝桠。

洛里安攻下其他几座城池的过程异常的顺利，第一座城池敞开的大门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军队的规模翻滚着增长，那些贵族半是自愿半是被迫地站到了迪皮姆学院这一边，他们惊觉迪皮姆学院的大多数让步并不是害怕战争的生，而是对于其他政治体的尊重。

有些聪明的人从洛里安身上看到了为自己牟利的另一条路，他们将兵权上交，甚至主动提出去劝服其他的城主。他们意识到在这一战后魔法师与人类的边界和共存方式将会改变。腐朽地固守地位不是一位英明的领主应该做的，他们乐于顺应新的趋势。

只是可惜他们想要同洛里安取得私下联系的方式都在半途被她身边的一位骑士拦住，达米安告知那些贵族，在解决迪皮姆学院的危机前，这些事情要往后排。

洛里安对于领兵完全没有经验，但芬尼安·尤加雷斯助教接受过相关教导，且洛里安学习能力很强，他们从外围对围攻学生营地的敌人进行了突袭。里外共同力的情况下很容易便取得了西北边的胜利。

但他们的任务没有结束，虽然从各个城周转的物资暂时缓解了疫情的情况，他们仍需要向学院求助，在这来回的路上顺便告知各城主情况，讨论制定相关的政策，避免敌人重新混入人群。

于此之外还要同人类国王取得联系，在信鸟背叛后，信息的传递变得迟钝和吃力，交涉的成本在提高，而双方的态度并不乐观。

洛里安一直奔波在这其中，她的名字在这片大陆上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虽然对现在的她来说不重要，在以后或许会变成她衣角上的宝钻。

她疲惫但充满活力和生命力。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来看我。”俄薇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洛里安却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她将那面镜子盖在衣服上，对俄薇说：“抱歉我没能早点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可以抬起来手，只不过还是没什么力气。”比之前完全不能动的情况还是要好很多，之前她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容器内，现在则只是像个病人。

洛里安抿了抿嘴唇：“教授们给你看过你现在的身体了吗？”

“还没有。”俄薇现在休养的地方距离迪皮姆湖很近，这段时间的教授总是来去匆忙，她不想占用他们的时间，又觉得等能动了可以自己去湖边，不必麻烦他们。

洛里安对这件事却很在意，克劳利教授和其他几位教授之前在制作俄薇身体时让洛里安来过几次，希望她能帮忙对容貌的制作提供一些更正，毕竟他们都是依靠自己的记忆尽可能地去还原，人多点总归是更靠谱。

洛里安也提供了自己的视角，而教授们似乎是觉得她作为俄薇的朋友说的话参考意义更大，对此表现出了格外的重视。

以至于洛里安很担心万一俄薇不满意怎么办，所以她的手指扣住镜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想看看吗？”

俄薇看着她紧张的神情突然体会到了恶魔逗人时的感受，于是她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

洛里安抬起了镜子，俄薇看清了镜子中自己的脸。

一方面她觉得有些陌生，另一方面又好像在无数次照镜子时看到过这张熟悉的脸。

构成一个人外貌的到底是什么，原生长相加上个人气质吗。

原生长相的话和俄薇·基唯是相似的，但毕竟无法一比一还原，要不是对凯伦·克劳利已经熟悉了，反而会有恐怖谷效应，就像她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名人蜡像馆与真人的对比，与那一位俄薇·基唯区分开。

而另一方面，她又真切认识到无论在哪个世界里，专属于“自己”的存在。她的眼神，她的神态，那些随着岁月在她的灵魂里成长的印记标志着她的独一无二。

这种熟悉感落在洛里安眼中更加明显，无论在何时是何人都会被她那双眼睛最先吸引注意力，非人的质感让那双眼睛更加澄澈又幽深，谁在其中溺死，谁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洛里安在俄薇的沉默中加快了心跳，很久之后从听到她叹息般的轻声，稍不注意便会在风里消散：“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这已经出了她所能回报的范围，也不是能用感激简单概括的情感。

洛里安感到身躯内似乎都被灌进了暖流，因为奔波疲惫的身心忽然放松下来。

她们没有聊起外面尚未平息的战争，也没有谈起濒临死亡时的苦痛，只是很平常地说起了这段时间的日常，说起了认识的同学和教授的近况，说起了对这学期下半学期的期待和规划。

她们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俄薇看着手边趴着的睡着了的洛里安，她白净的侧脸看起来毫无防备，抛开血缘与身份，她也只是刚刚成年，还没有被岁月的风雪裹上疼痛的记忆和经历。

俄薇望着她的睡颜，耳边只有树叶婆娑湖水荡漾的声音，思绪跑到很远很远，她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她也同样年轻，她们会有很遥远的未来，她们还有无限可能。

死里逃生的喜悦像入喉的酒后知后觉地泛上胸口，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做完了选择错过了回头时间的人生了，在这个世界里的命运之线也已经被她和她所在意的人们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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