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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时栖是被历寒山背着回到山神庙的,可能这位见多识广的将军也不敢置信,居然有人喝了半碗浊酒便晕成这个样子。
这么菜,以后怎么当好我儿子?
嘴上说着嫌弃,但历寒山还是亲自把他背回来,顺便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山神庙。
但眼前只有一个漏风的破屋。
“小崽子,看着精瘦,背着还有点沉。”
他将靳时栖放在山神庙旁,简顺慈见了本想过去照顾他,靳时栖却忽然睁眼,手脚并用爬到庙里,嘟囔着不许其他人进来。
他踉跄着向前扑,烈酒烧红了他的耳尖,连脖颈都泛着一层薄红,像是雪地里突然绽开的山茶。
额前的碎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眉眼间,狭长的眼眸此刻蒙着水雾,倒映着供台上跳动的烛火,亮得吓人。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神像前,也顾不得礼仪,衣襟散乱。
“山神老爷”
靳时栖迷迷糊糊转了半圈,突然指着灯座,手指比了个夸张的圈。
“这个这个太旧了,我嗝,我要把这个换成银的,啊不,金的,您喜欢吗?”
他皱着鼻子,又摇摇晃晃扑到莲花座前,鼻尖几乎要贴上泥塑的衣襟。
“您说好不好?嗯?”
他的神情出奇的柔软,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手指轻抚过神像的衣角,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又指向破破烂烂缺了一角的供桌。
“等我有了钱,这些,还有这些,我都给您换成新的,还请山神老爷不要怪罪我,只需要您再等额十几二十年?”
靳时栖甚至连银子都没见过,更别提金子,只能囫囵大概说了个数。
历寒山抱臂倚靠在门框上,眸中映着这荒唐的一幕。
他有些后悔自己今晚太冲动了,话说这小子酒品是不是太差了?
只喝了那么一点就撒酒疯,喝多了那还了得?
不行不行,以后要让他戒酒,滴水不沾那种。
历寒山心中默默誓。
另一边,王虎探出脑袋,看到庙内的一幕险些被口水呛到。
这小子前些时日实在太过成熟,此时像个寻常孩童般,对着泥塑的神像絮絮叨叨说着傻话,倒让人忽然觉得眼眶热。
“您别嫌我烦,我已经加入了赤焰旗,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这里。”
靳时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抱着油灯蜷缩在神像脚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底座。
“我会思念您的,我会将您的神庙盖在天南海北的每一个角落。”
夜风穿过破败的庙门,吹散了少年含糊的呓语,烛火摇曳间,神像低垂的眉眼似乎柔和了几分。
他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那盏油灯,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
……
他做梦了,奇怪,他很少做梦才对。
靳时栖在梦中抬头,醉眼朦胧地望着神像。
供台上的泥塑忽然变得很近,近得能看清每一道衣褶的纹路。
酒意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伸手想触碰神像的指尖,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收回。
——山神大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迷迷糊糊地想,或许该是位慈祥的老者?
白须垂胸,眉目含笑,像冬日里晒暖的旧棉被般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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