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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额头冒了一点汗,李复君注意到了,却没有让他进去。
周松只好忍耐,直到脸颊发红,受不了地站起身,在阳台外看着李复君,李复君才松口:“进来吧。”
即使是冬日的阳光,在南方晒久了也会叫人头疼。
周松进了屋内,脱下外套,额发和假发套都汗湿了一片,他眉头紧蹙,脸颊潮红,睫毛濡湿,看着可怜得紧。
李复君表情不变,继续画画,周松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过了一个半小时。
至少还要再过两个小时才能离开。
周松心中叹气,还未继续煎熬,楼下便传来了汽车引擎发动停下的声音。
有人来了。
李复君放下笔,走到阳台,看见了停在楼下的车,目光冷然。
他看向好奇走来的周松,说:“进我房间,没我吩咐不准出来。”
来不及问为什么,李复君便扯着周松的手把他塞进了卧室。
门“砰”地一声关上,周松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待片刻,周松在门旁靠着墙站立,下意识去打量观察这个房间。
李复君大概不常在这里住,这个房间的一切都很新,像样板房,除了被子,不靠近书桌的茶几上甚至还带有薄薄的灰尘。
周松的视线最后停留在靠床头的小桌上,因为上面放着一个普通且廉价的奥特曼模型,白蓝色掉漆的手臂抱着一张巴掌大的拍立得相片。
直觉告诉周松,这或许是李复君执意要让他做模特的原因。
半开的窗,风吹起白色的纱帘,周松走过去蹲下来,没有用手去触碰相片,但也能看清楚相片上的人。
是一位约莫三十岁,笑容灿烂的女人,他手里牵着抱着画板的卷毛小男孩。
他们拍摄的日子是在冬天,女人穿着毛衣长裙,背景是绿树与秋千,周松想起来进入这栋别墅前,附近不远的一栋荒废的别墅前似乎就有这样的一棵大树,挂着秋千。
“砰——”
一声巨响,门被踹开。
长相妍丽精致的中年女人满脸怒容,看见愕然回头的周松后,表情怔忪,随后爆发出更激烈的情绪。
她指着周松,对着追来的李复君吼道:“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现在还要找替身来代替她是吗?!”
替身?
周松一下就想起了李复君跟他说过的“你和我妈妈长得很像”。
现在看来,“妈妈”是指的相片里面的人,而不是面前与李复君有七分相似,贵妇打扮的女人。
而李复君的亲生母亲,李云婷再也忍不住愤怒,她指着李复君破口大骂:“我给你吃给你喝,你自己要跑出去,和那女人一块儿,我没管你,结果那女人死了,你又要死要活给谁看?她让你叫她妈妈,你叫了几句还真把她当妈了?”
李复君骤然笑了:“是。我是把她当妈妈了。”
他不顾李云婷难以置信的目光,微微笑道:“很抱歉,你现在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在你出轨后离婚,为了一个男人远赴国外做小三,把我扔在这里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时,你就已经失去了作为我母亲的身份。”
李云婷没想到李复君竟然会这样跟自己说话,她怀上李复君时,因为婚内出轨明确,家里并没有给她支持,她离婚远赴国外,却没有得到莱特的肯定,万般无奈下成了对方的情妇,而莱特的妻子不愿意李复君争夺家产,让他们把李复君送回国内,她也就只能把人放在别墅,找保姆照顾,可是她没想到保姆竟然会虐待李复君。
但是谁能想到呢?她每次回国李复君都好好的,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端倪,直到隔壁别墅住的女人意外死亡,李复君才爆发,一切得以被发现。
“……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错,凭什么要怪我,是我把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李云婷歇斯底里。
“是的,母亲。”李复君依旧在笑,喊她母亲。
李云琪动作微顿,想起来李复君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喊过她“妈妈”。
“可以离开了吗?他只是我找的模特而已。”李复君从头到尾语气都很平静,表情没有变化,恹恹的,无所谓的,“你吓到他了。”
周松不想参与进这一场母子战争中,闻言只低下头,把自己的脸遮掩起来,直到李云婷败下阵,恨恨地放下一句“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叫我妈”离开。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车子如来时一样迅速离开。
窥见秘密,周松略感尴尬,他张张嘴想要把这件事揭过去,却没想到李复君忽然走到他旁边,他还未侧身躲避,对方就拿起了奥特曼模型手臂里夹着的相片。
李复君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去看周松,忽然像是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是一个好人,我趁着保姆不注意从这栋别墅逃出去,以为跑了很远,实际上也不过走了几百米路,摔在了路边,是她把我捡回去洗干净。”
李复君说:“第一次她把我送回去,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她开始把我留下,保姆知道,干脆就扔下我不管,我在她身边待了三年。”
三年,足以让一个稚嫩的孩子懂事,李复君知道自己该和李云婷说保姆虐待他的事情,可是在夜深他打开窗,踮起脚尖看见隔壁别墅里面亮起的灯后,他又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保姆后面也逐渐不再对他打骂,反而讨好道歉,他展露出绘画的天赋,被李云婷当做筹码展现给远在国外的“父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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