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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esp;&esp;“都很妥当。伯母慈爱，准备用心，也教导我许多。”荀采垂下头，脸色微红，含糊道。

&esp;&esp;“如此甚好，”荀爽看出她羞涩，毕竟父亲不是母亲，在这种事上，不好同女儿多谈，“嫂夫人名门之后，你多向她请教。”

&esp;&esp;“唯。”

&esp;&esp;“日后离家，你也要勤修经史。女子读书，明理知义，守礼中节，无论在哪，都会受人尊敬，免于轻辱。宋伯姬遇火，知必为灾，然伯母不来，则不下堂，遂焚于灰，《春秋》高之，详记其事，青史留名，正是女子学习的典范。”[1]

&esp;&esp;“儿谨记。”荀采认真恭谨的稽首。

&esp;&esp;“什么？”荀柔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好像听到他爹提春秋这本《黑暗故事集》？伯姬是谁，什么于归？

&esp;&esp;“阿弟困了，我抱他回屋睡觉吧。”

&esp;&esp;“让他在这边睡，以前不也如此？不碍事。”荀爽摆摆手，抱起荀柔放在床上，抖开被子给他盖好，见小孩迅速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团成一团，不由一笑。

&esp;&esp;“南阳阴氏，天下名族，阴瑜虽不是嫡枝，也并非豪富，但自来有孝名，性情柔和，与我儿才德堪配，定当举案齐眉，和成佳偶。”

&esp;&esp;荀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飞红。

&esp;&esp;“阴氏豪族，规矩与我们家定有许多不同，当谨慎小心，循规蹈矩，侍上以敬顺，带下以温柔。《易》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小事不行，或至大祸，儿当以之自勉。”荀爽回身自书架取下一卷竹简，“我书成一卷，你日后多多诵读，定能补益缺漏，常有进益。”

&esp;&esp;“多谢父亲。”荀采俯身稽首再拜，上手捧住竹简。

&esp;&esp;女儿容貌已与妻六七分仿佛，秀长颀美，姿容合仪，聪颖灵慧，荀爽凝视着她低伏的身影，在她发髻上轻轻一抚，叹息道，“昔日，阿蕙（荀采乳名）只有阿善这般高，捉着我的革带（腰带）要糖，那时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一转眼，吾女已亭亭矣。”

&esp;&esp;荀采抬头，灯火摇曳中，父亲发间银丝微光，眉宇间是担忧的褶痕，再次埋首，声音添了哽咽，“阿弟年小，尚不能侍奉尊前，儿离家后，父亲要自己保重身体，夏炎冬寒，谨慎衣食，多加餐饭……”

&esp;&esp;这一晚，荀柔睡得和往日一样香甜。

&esp;&esp;直到许久后，他才在《左传》中读到宋伯姬的故事。

&esp;&esp;鲁国的公主，嫁给宋国的主君，虽然身份高贵，夫妻却并不和谐。十年后夫婿死去，没有孩子的伯姬，沉默在异乡守寡度日。

&esp;&esp;直到许多年后，有一天，宋国皇宫发生大火。

&esp;&esp;火势蔓延到伯姬生活的楼阁，周围的人劝她避火，伯姬却说，妇人的礼仪，保母和傅母不在身边，夜里不能下堂。

&esp;&esp;然而傅母最后也没有来，于是伯姬终于葬身火中。

&esp;&esp;伯姬凭此一死，名扬天下。诸侯们无不悲痛，相会于澶渊，同出资助丧，仿佛这是很了不得的天下大事。

&esp;&esp;但于伯姬，也许她早已盼望着这场大火，送她回家。

&esp;&esp;【先时，荀爽之女将适阴氏，爽作《女诫》一卷以教之，后，悔怒而焚毁之，书故不存。《艺文类聚。二十三》】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esp;&esp;[1]：借鉴荀爽的《女诫》。

&esp;&esp;榆钱当食

&esp;&esp;初春的风，吹面不寒，清爽怡人。

&esp;&esp;中庭的大榆树，有成人合抱粗，向四周伸展着枝干，新生的小叶在枝稍簇簇成群。

&esp;&esp;陶渊明《归园田居》里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就是指榆树和柳树的树荫大，适合乘凉，而桃李颜色鲜艳，适合观赏。

&esp;&esp;不过，比起好几个月后的树荫，荀柔眼中的，是此时挂在树枝上的一串串的榆钱。

&esp;&esp;鲜嫩的榆钱，在阳光照耀下呈现出娇嫩的黄绿色，贴着树枝生长，像挂在枝头的一串串茸茸的、绿色的霜花，看得他眼馋。

&esp;&esp;生榆钱已经足够鲜甜，汁水尽后，越嚼越香，当小零食吃，是不错的选择，若是拌上玉米面上锅蒸，滋味别具一格，简单一些，直接放入滚水中抄一抄，做成鲜绿的榆钱叶片儿汤，什么都不加，也清香怡人，十分适口。

&esp;&esp;“看什么呢？”

&esp;&esp;头顶的冲天辫又被撸了，这公鸭嗓，荀柔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荀谌，“看榆钱。”

&esp;&esp;也不知阿姊同亲爹说了什么，荀柔在纺车事件过后第二天，就被送到二伯家托管，每天吃糕吃糖，围观三个学龄青少年的苦逼学习生涯。

&esp;&esp;哪个年代的学生都不容易，现代有语数外史地政物化生，这个时代也有礼乐射御书数。

&esp;&esp;荀柔围观了几天，深切的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忧虑。

&esp;&esp;现代学生，寒假暑假，各种节日，加上周末，其实有小半年。

&esp;&esp;这年头，却没有这等待遇。虽不至于头悬梁锥刺股，但冬学三九，夏学三伏。

&esp;&esp;再加上家中长辈就是老师，真是随时随地、不分场合都是学习和考试，吃个饭消食的时候，就是口试现场。

&esp;&esp;配合气氛，来背个《小雅。宾之初筵》？礼记当中，关于宴会礼仪都有些什么内容？或者，大家玩个君子之争，比试射箭？

&esp;&esp;他爹如果是想让他提前感受学习氛围，不得不说，真的很成功了。

&esp;&esp;“哦？”公鸭嗓，天然带着讨打气质，“听说南面传来的什么佛教，佛子就是在树下感悟，从此就剃了光头，阿善莫非也悟出些什么？”

&esp;&esp;荀柔直接忽略他的打趣，“谌兄一定会爬树吧。”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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