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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esp;&esp;他企图捂住膝盖，想要把破洞遮住，手松开，又拢紧。

&esp;&esp;“所以你就这么跑出来？”宋珩单手握住了方向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借细微的动作来表达难以言明的情绪，问：“跑出来干什么？”

&esp;&esp;辛宛局促起来，脸颊有些泛红，头发掩住了些窘态，他闷闷说：“我不想待在医院。但正门有保安守着，我就爬了墙，他们看不到。”

&esp;&esp;“为什么不想待在医院？”

&esp;&esp;辛宛反应很大，他咬了咬嘴唇，“我又没有生病！一直让我待在医院，每天只问我睡得好不好，他们说我脑子有问题。医院里奇怪的人太多了，我看他们才是脑子都有问题。”

&esp;&esp;宋珩想要发笑，反问他：“所以呢？”他漫不经心的，“你打开车门，就能离开医院，最好在路上买双塑料拖鞋，省得脚磨破了。”

&esp;&esp;辛宛低下了头，沉默，露出白皙单薄的后颈，很漂亮的弧度。

&esp;&esp;“出来找我的？”宋珩直接了当地问，“有事情吗？”

&esp;&esp;车载香水的味道在鼻尖绕，很好闻，辛宛手攥得很紧，鼓起了勇气，看向宋珩：“你是来接我走的，对吗？”

&esp;&esp;敲击的动作顿住了，宋珩说：“不是。”

&esp;&esp;辛宛的语气很笃定，“是的！你今早坐在床边，对着的是我的床，你是在等我的，来见我的。”声音逐渐小了些：“你明明是来带我走的，为什么不等我？”

&esp;&esp;宋珩哑言，无话可说。

&esp;&esp;“是我奶奶让你来的吧，”辛宛说得犹犹豫豫，“我脑袋好像的确有一点问题，我不太记得我奶奶手机号，也联系不上她。她应该会找我的——”他看着宋珩的眼睛，“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对吧。”

&esp;&esp;宋珩倏地想起来，如果辛宛的记忆停留在14岁，在那个年纪，他的奶奶还没有去世。如果辛宛只是和他毫无关系的陌路人，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告知那个残忍的真相，但看着辛宛的眼睛，宋珩说不出口。

&esp;&esp;“你看，是吧！”辛宛将他的沉默视作默认，眼睛弯起来，他凑近了些，语气中难掩住期望，“你今天可以带我走吗？”

&esp;&esp;宋珩声音很轻：“我们才见了两三次，你不怕我是骗子？”

&esp;&esp;“我觉得你不是，”辛宛咕哝着，眼睛直直看着他，“我好像见过你。”

&esp;&esp;宋珩身体僵了下。

&esp;&esp;“就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可能我奶奶带我串门的时候见过你？我认人很准的，我们一定在哪儿见过。”

&esp;&esp;宋珩笑出了声，有些自嘲意味。有些想抽烟，他咬着烟，却没摸到打火机。

&esp;&esp;“是这个吗？”辛宛手里拿着黑色方正的打火机，迟疑开口，“你今早落在医院了。”

&esp;&esp;宋珩刚要伸手接过，辛宛却翘开了打火机盖子，火焰跳动出来，他手拢着火，火光明明暗暗，大着胆子凑近了，替宋珩点亮了烟。

&esp;&esp;宋珩看向辛宛的眼睛，里面也投映出辉辉火光。

&esp;&esp;宋珩想，人生的确是充斥着变数的。

&esp;&esp;就像他在相亲宴上接到医院的电话，就像在茫茫夜里开了一小时的车，就像他离开前罕见的迟疑与犹豫，就像辛宛在水泥墙的一跃而下。

&esp;&esp;就像有些变数是难以避免的，有些既定的事情也是无法躲开的，是麻绳上的死结。

&esp;&esp;他不过是在离开前回忆往事，许了个只自己知道的承诺，辛宛就这么出现了。

&esp;&esp;那既然是既定，或许顺从，比逆流而上要舒服。

&esp;&esp;宋珩拿过了打火机，说了声“谢谢”，同时打开了车锁，“下车吧。”

&esp;&esp;“啊？”辛宛紧张起来，即便宋珩绕到副驾驶座替他打开车门，他也没有下车，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真的不能带我走吗？那你要是不带我走，借我十块钱，我去买双塑料拖鞋也行……”

&esp;&esp;“如果你不愿意去办出院手续，那就算了。”

&esp;&esp;辛宛眼睛陡然亮起来，忙不迭地下了车：“愿意愿意，走走走！”

&esp;&esp;那根烟到底没有抽完，剩一半，碾灭在地上了。口腔里都是烟草的苦涩味，同时带来一种口渴感，这让宋珩不太想说话。

&esp;&esp;李医生的震惊赤裸展现在面上，不敢相信早上刚见过辛宛，再次看到就是衣服划破，头发沾草丝的狼狈模样，疑心他又犯病了。

&esp;&esp;尽管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李医生也没有对宋珩态度的转换提出异议，毕竟他巴不得把辛宛早点送走，等这一切结束，记者也不会天天来，他们这小医院的安保也不必累死累活的。

&esp;&esp;出院手续办得很快，辛宛也很配合，顺便穿了鞋。

&esp;&esp;他谨慎而小心地观察宋珩的脸色，尤其是在缴费的时候，上面列出的长单，还有后续的各种药的价格，实在不漂亮。

&esp;&esp;“这个出院了之后，建议您还是让他定期去医院做心理检查。当时送到我们这儿吧，也就图个近，人多送到这儿方便。要是想治好点，还是去市中心那儿的医院，做个好点的心理咨询检查，”李医生说，“他这种选择性失忆，还是心理因素，耐心治疗，肯定能恢复。”

&esp;&esp;宋珩似乎并未仔细听，只是应了声，缴费。

&esp;&esp;弄完这一切，日头已经接近正午。他拿着病历本与缴费单，扭头却看见辛宛怀中抱着个正在扭动的东西——那只白毛狗。

&esp;&esp;宋珩往后退了步：“抱着这个干什么?”

&esp;&esp;“能把球球一块带走吗？它是没主的狗，放这儿我不放心它，”辛宛声音很小，自觉理亏，“它很听话的，很乖，也不咬人——”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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