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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潮西觉得多少有些兴师动众了。
他突地生出些局促:“酒精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顾覃在距他半米的地方蹲下,目光盯在他的衣袖上,说:“你的伤口渗血了。”
顾潮西有些木讷地低头,左臂的衣袖果然染上了点鲜红的血迹,在白衬衣上十分显眼。
他下意识向内侧收了收肩膀,侧对着顾覃。
“刚刚是我没注意,用力了些。”顾覃和他解释,“抱歉。”
“没事,不疼的。我都...”声音戛然而止,顾潮西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和顾覃说“这种事情都习惯了”这样的话,未免太多余了。
“上药吧。要先止血。”
可能是因为话少,和祝彰比起来,顾覃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具有压迫感。他其实并不想服从,但就是无法开口拒绝。
顾潮西解开袖口的纽扣,将衣袖再次顺着手臂向上推。推到比在纹身店里更靠上一点的地方,再继续,就推不动了。
顾覃之前只瞥见一眼的红痕暴露出更多,一路蜿蜒至袖底的部分,也可见一斑。
不止一道,衣袖挽到这个位置,已经隐约可见交错的痕迹,隐约向外冒着点血珠,但还远不到可以把衣袖染红的地步。
一时间没人说话,顾潮西有些心虚,又装模作样试着把衣袖向上推了推。
结果当然和之前一样,纹丝不动。
他这才富有底气地开口:“就这样吧,挽不上去了。”
“脱了吧。”顾覃冷静开口。
顾潮西有些惊愕地对上他的视线。顾覃的表情和刚刚比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在店里、到楼下、回到家,都一直是这一副模样。
用这副表情给人刺青、和祝彰说话、在他耳垂上扎穿个洞,这个时候又蹲在他面前,让他把衣服脱了。
顾潮西一走神,卡着衣袖的手松了劲儿,被卷起来的部分起了褶,此时潦潦草草又堆到腕上。
他有些支吾地推脱:“真不用了吧,我里面真空的。”
“如果是刀片之类的金属划的,一样要消毒,否则会破伤风。”
顾覃的话依旧没什么起伏,顾潮西却瞳孔一缩:“你知道...”
他没再拒绝,自上至下解开几颗衣扣,将手臂从衣袖里抽出来。抽动过程中牵扯到肌肉群,他眉头皱起来,却又不尽然全是痛苦的神情。
他的左上臂凌乱分布着很多道划痕,最长的一道从肩头延伸至关节窝,泛红的尾巴是顾覃起初不经意瞥见的那块。
最新鲜一道最深,正向外汩汩冒着血。划痕下的皮肤青青紫紫,用力掐住、扭下去,大概都可以弄出那样的狼藉。
挺有经验的手法,没什么求死的心思,但也没留情。
顾覃静默着端详几秒,又静默着从药箱里取出碘酒、棉签。
顾潮西不仅没等到说教、批评,甚至连好奇的询问都没有一句。顾覃一如既往地沉默,一言不发。
棉签蘸满了碘伏,顾覃跟着起身,坐在他身侧的床沿,依旧同他保持半人的距离。
他动作很轻,将棉签落在顾潮西的肩头,沿着那道裂开的伤口,一路擦下去,顺便蹭去周遭皮肤上的血污。
顾潮西的视线飘忽一阵,最终落回顾覃的头顶。顾覃专注为他处理伤口,并没有注意到他注视的目光。
顾潮西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察觉出割裂的不协调感。
面无表情、波澜不惊,那是一种很明显只属于成年人的冷漠,却又不像个成年人喜欢对人说教。
“疼,忍着点”、“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怎么搞的,你家里是没人管你了吗”——
他一句不问,一句不说。
碘酒一点点从伤口的缝隙渗下去,回馈给顾潮西一种同以往都不一样的痛感。这次似乎痛得没有以前那种孤独,他痛着痛着,想起在医院的母亲,心里痛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酸胀感来。
顾覃丢掉用过的棉签,将纱布一圈一圈缠上他的上臂:“最近忍一下吧,以后别忘了消毒。”
顾潮西回神时,顾覃手里的工作都做完,手臂上的绷带系了个工整的结。他抬头,顾覃正看着他,对他“嗯”了一声。
尾音上扬,是疑问的语气。应该是和他确认,刚刚的话到底有没有听到。
没有对他讲“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的事”,而是“最近忍一下”;不是告诉他这样做是不正常不对的,而是要他以后都记得消毒。
顾潮西有些愣,头也点得木讷:“好。”
顾覃拆了一袋全新的酒精棉棒。在靠过去之前,他对顾潮西说:“你的耳朵也需要消毒,我会靠你近一些。你忍一下。”
【??作者有话说】
香肩半露顾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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