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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公,你这是诚心要掘断郑家的根基啊,只是事态如何,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我不信长安天子会纵容你如此任意妄为。”
他忍着气道:“我会上疏请愿,请圣天子裁决此事!”
魏玄知道他所说的上疏请愿,并不是真指望叫皇帝帮他主持公道,只是想进一步煽动舆论,却还是笑着说了句:“你这人记性不好,总容易忘记自己是一个草民,没资格上疏,更何谈上达天听。”
郑彦昌这时候才有点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肯出仕为官,而是留在荥阳这地方浑身长草,以至于魏玄这样寒门出身的人,都敢对他吆五喝六。
只是他忘了,荒王的太子妃便是出身郑家,他也是因这缘故,才不敢出仕,非要缩在祖宅的。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虽没有更好的法子,却也不好输阵,冷笑几声之后,道是会请几位亲友故交主持公道,便端茶送客。
魏玄知道他脸面上下不来,倒也没逼得太狠,将账目写了一份丢下,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郑彦昌对着那份账目看了良久,满心都是苦涩,终于长叹一声,吩咐人去请族老们议事。
“简直异想天开!”
族老们见了那账目,比郑彦昌怒气更盛:“魏玄当郑家是什么,他的摇钱树吗?!”
世家内部的宗族观念异常严苛,本家永远都是本家,倘若按照魏玄的意思来,本家即便是少了些钱财器物,也仍然占据主枝位置,而他们这些远了的分支,却要泯然寻常百姓家了。
其余人也道:“简直欺人太甚!”
“绝对不能答应!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荥阳郑氏便要成为世家之耻了,祖宗在底下有知,怕也难安!”
“朝廷想要敛财,竟连脸面都不要了,与民争利,君子不为,简直可笑……”
众人吵吵闹闹的说了会儿,中心意思却只有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郑彦昌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会儿众人商量出了结果,心里却又不甚安乐,送走族老们,方才向家臣心腹郁郁道:“他们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说我一旦低头,便是丢了祖宗体面,会叫其余几家看不起,可若真是一个子儿都不给,不定会将魏玄得罪成什么样,事情真的闹大,长安问罪,他们保准儿把我推出去了事,叫我顶雷……”
家臣所依仗的是郑彦昌,而不是郑家其余人,这会儿自然全心全意为他打算:“魏玄是重臣,家主何必非与他闹僵,他要一百万两银子,是狮子大开口,家主只管给个十来万两,将人打发走便是,两下里面子都好看,也免得动起干戈来。”
郑彦昌听得有所意动,却道:“只怕魏玄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那家臣道:“荥阳郑氏毕竟是荥阳郑氏,五姓七望,代有名臣,魏玄但凡顾及士林非议,便不敢做的太过,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与庶民共天下……”
郑彦昌被他说动了心思,第二日便设宴请魏玄前来,递了十万两银票过去,又说起家政皆被族老把持,他名为家主,手中却无权,诸此种种。
魏玄只是笑,笑完又把那银票接了,却不接先前那茬话,只道:“钱是一定要还的,家政再乱,也不能与国法抗衡。你既无力管辖族老,不妨便将他们请来,叫我批评他们几句。”
郑彦昌心里蹭的冒起一簇火苗,噼里啪啦烧得正旺,咬牙道:“令公的好意,我心领了。送客!”
魏玄也不介意他这态度,就这么回去了。
“五姓七望毕竟是五姓七望,不好将人逼得太紧,否则真闹起来,却不好看,”他同皇帝和乔毓道:“此事怕是有的磨了……”
皇帝得位不正,格外看重名声与身后事,还悄咪咪的改过几回史书,闻言不禁有些迟疑。
乔毓斜了他们一眼,道:“打肿脸充胖子,有意思吗?里子都没了,面子顶个什么用?你们只觉得这会儿事情闹大叫人非议,怎么不想想钱收上来之后用的好了,百姓会如何赞颂,史官会如何褒美?”
“还有你李大郎,怎么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她没好气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再怎么遮掩也没用,还不如将来好好弥补,那么点破事,颠来倒去没完没了了!”
皇帝的心给大锤扎了一下,“噗嗤噗嗤”的开始漏气儿,无奈的叹口气,道:“那你待如何?”
“我不在乎脸面,也不怕事,”乔毓拍着胸脯道:“你们要是放心,就将事情交给我,最多半个月,保管郑家老老实实将钱吐出来。”
皇帝与魏玄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动:“你确定?一百万两银子,都吐出来?”
乔毓点头,信誓旦旦道:“我乔大锤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皇帝看着她,徐徐道:“你说过以后不会再闯祸了……”
“……”乔毓恼羞成怒道:“这个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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