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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踮起脚,努力朝里面看去,可无论再怎么用力伸着脑袋,也只能看见染血的衣角和一截无力的小腿。
枯枝树叶被踩断的声音让陈琅猛然回神,他一扭头,赫然看见身后站着个人。
那有过一面之缘的方脸中年男人举着火把看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下只让人觉得更加阴沉死寂:“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琅沉默的回视他:这回真歇菜了家人们。
当陈琅被拎回去一把扔在地上时,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拍拍手:“老二,你带回来的人可是好大的胆子,自己偷偷溜出去偷看我们的牢房。”
二当家从人群里走出来,闻言面色沉沉的逼视陈琅:“你在偷看谁?”
陈琅不答。
中年男人偏了偏头,打量陈琅一会儿,忽然说道:“他在偷看我们的‘战利品’。”
二当家眉头一跳,这时候有人从人群里跳出来,激动道:“我就说嘛,他在咱们寨子里逛了那么半天,定是别有居心!他一定是朝廷派来的人!”
也有人不屑:“朝廷派出来的人这么废物?被人跟了一路都不知道,出去还得钻狗洞。”
陈琅的重点忽然走偏,瞳孔震颤:什么?那他喵的居然是狗洞?!
“说不定是另辟蹊径的卧底呢?毕竟进入寨子的方式这么清奇。”这话一出,众人具都哄笑起来,屋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只有二当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冲众人抱拳道:“各位对不住,是我欠缺管教让他从寨子里跑了出去,还请大伙儿见谅,之后我会严加看管,如果实在看不住的话,也就只能换下一个了。”最后那句话被他说得杀气腾腾。
二当家说完拎起陈琅就走,陈琅在推搡间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他们的大当家,站在人群中遥遥看着他,眼瞳黑沉,看不出情绪,唯独一身内敛的煞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陈琅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摔到床上,面前的二当家又开始大发脾气,踹断了桌子一条腿,然后对着他脱衣服:“我就该知道你是个不愿意安分的,该死,真让我把你的腿铡了你才肯罢休是吧,”他扑上来,和陈琅面对面:“你他妈真是非要逼着我干死你——”
‘你’字还没有说完,他就忽然安静了下来,捏起了兰花指,坐在床上进入物我两忘的神游境界。
陈琅的风油精都快要见底了,委身把地上他刚脱下的臭袜子捞起来给他当了一回擦脸巾,然后再塞进他的衣服里,一边洗手一边计划着怎么样才可以把季邈给弄出来,带他一起离开这里。
结果没两天他就找到了机会。
最近这窝土匪准备要去廖川的县城里之中洗劫一番,那天空了的寨子显得格外的安静,大多男人都拿上兵器跟着一起离开了,寨子里留下的人都谨遵吩咐严格的看着他们,所以陈琅想等晚上他们回来庆祝的时候趁乱偷到钥匙,去另一座山头上面把牢房给打开来。
于是他沉着气,就这么一直等,等到日头西斜,等到夜幕降临,等到山脚下开始出现由远及近的叫嚷和兴奋的口哨声,他就知道,这伙儿土匪成功打劫回来了。
他们脸上洋溢着愉悦喜气的笑容,可身上却全是血,这血可能是他们自己的,也可能是别人的,不过谁在乎呢,相比这个,他们可能会更在乎身后那些抢来的金器银器,珠宝,牲畜,粮食,还有哭声饶命的女人。
为了庆祝,这土匪窝晚上烧起灶台,拿着山下猎来的肉和抢来的好酒好菜,准备通宵庆祝一番。陈琅被放出来之后准备从侧屋拐出去,闪身忽然看到了酒缸前站着的人影。
那位大当家站在角落的酒缸旁边,看着远处欢呼的人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察觉到他人窥探的视线后,他微微转过头来,目光精准的落到陈琅身上。
第二次被抓包,陈琅缩了缩脑袋,缓缓退了回去。
等过了许久,他再次伸出脑袋去看,那酒缸旁边的人影却已经不见了。
土匪们欢呼到大半夜,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醉意,他们纵情高歌,吹嘘自己曾经的资本,或跟自己的同伴争执得赤急白脸,有摔碗打闹的声音响起,人一喝醉就很容易闹事,有劝架的,有看戏的,有嫌火不够大往里面添一把柴的,众人都借着醉意发着酒疯,场面一时吵吵嚷嚷,混乱不堪,陈琅看准时机,心道就是现在!
他顺着侧屋离开,手忙脚乱的翻过一条篱笆,正要摸着石阶边缘往下跳时,忽然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颈。
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大当家。
这男人简直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单凭一只手就将他提了起来,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放在陈琅身上,陈琅开始浑身都有虫子爬似的扭来扭去。
“跟我来看场好戏。”这位大当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然后陈琅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即就被人提上了屋顶。
屋顶视野十分开阔,能将下面的动静看得更加一清二楚,他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恼怒的,嘲笑的,幸灾乐祸的,踮脚旁观的......场面混乱不堪。
大当家就在陈琅身后默默看着这众生相,既不吭声,也不动作,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下面的混乱场面持续到有人提出要把牢里的那个‘战利品’弄出来,架进柴堆里,倒上火油点火,要把他烧死!
众人具都酒气上头,这个提议让他们觉得血液沸腾起来,于是组成了一支摇摇晃晃的队伍,前往山脚下,往牢房的方向出发。
妈耶,这可不兴烧啊。
陈琅手脚挣扎,那大当家却捏着他跟捏个小鸡仔似的,一路慢悠悠跟在队伍后面,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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