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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邈压根儿没法拒绝。
温秉文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将他安在主君之位,又说这是礼贤下士,是古时遗风。他再抗拒,就好像真有点别的什么心思了。
可是,他有么?
季邈忽然不想直面这个问题,他此刻更想知道司珹什么反应,于是侧目去瞧,见到司珹已将挽发的手放下来,这会儿正在取齿间咬着的长钗。
玉白的簪,修长的指,还有齿后红软的舌,舌......
季邈猛地偏过头去,就听司珹坦然自若地说。
“既如此,就多谢温大人了。”
***
衍都一连下了几天雨,今夜虽然停了,可长廊依旧泥泞,石板更是湿滑,天地间厚重雨水气混着海棠香。
府丁提灯引人往偏院去时,后头的两位爷居然一路无言,他心下紧张过头,竟险些摔倒,灯笼骤然晃动间,被季邈一把接过去。
“青苔厚腻,路不好走。”季邈看了眼前方透灯的屋舍,说,“你且回去,待会儿差人送衣裳来就好。”
府丁忙不迭谢恩离去,季邈沉默走到温泉矮舍外,没去掀帘,直至司珹不徐不慢地行至身边。
“怎么不进去?”司珹问,“这般磨磨蹭蹭,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我能有什么行事风格?”季邈一手提灯照亮,另一手抬高挑开垂帘,他又微微侧身,让司珹先进屋。
“不过是夜深露重,怕有人看不清路,摔着碰着。”
司珹从他手臂下钻过去,就被温暖白雾裹了满身。他站定抬眼,环视了一圈。
这方泡池修得雅致清幽,屋内除却木拖屏风外,还有些小巧假山石与扇状垂屏作点缀。池畔三把小藤椅,乌木搁板上叠放着素白帕子,青色瓷盏中亦有澡豆珍珠粉。
唯一不好的,是泡池仅有一口,瞧着倒还蛮宽敞,池形有几分像葫芦,容纳四五人也绰绰有余。
此刻池中水汽氤氲,瞧不真切。
司珹转过来,问季邈:“你泡哪边?”
“什么?”季邈方才搁了提灯走过来,他绕过屏风,瞧见了泡池形状,紧着的心微微一松。
又倏忽一空。
“都行,你先选。”季邈若无其事地勾了小藤椅坐下,说,“等你先进池子,我再......”
“我的头发全乱了。”司珹说,“今晚没时间细细洗,得先挽好发。”
季邈喉间滑动,又站起来了。
司珹就在他眼前动作着,那长窄腰封被取下,云白的外袍就散开,和中衣一起被近丢到藤椅上。司珹身上仅剩件雪白里衣,被乌黑柔顺的发铺了满肩。
他抬手,袖口宽,随着动作滑到了肘处。润白的肉浸着烛光,热雾蒸腾间若隐若现。
季邈猛地别开眼。
他确信自己除夕后再没喝酒,许是温泉蒸汽里轻微的硫磺味让他有点晕,或许下水泡会儿会好点。
季邈抽出腰带,转过身后迅速脱掉了衣裳。
他动作很快,直至入池时也没回头,因而没能注意到身后的视线。
司珹的发已挽好,他揉着后颈,撩眼瞥到季邈,看见了对方肩背的线条。
少年人肌肉紧致,随动作轻微鼓起,这具蕴含力量的身体上纵横陈伤。其中大部分落痂愈合,仅余下淡色的痕,也有少许是新添的,零星细窄,在胛骨与脊侧。动作间一牵扯,透着股说不出来的野性。
司珹眯了眯眼。
自己前世,竟然受过这样多的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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