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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拾是不会承认有条尾巴正甩到整个浴间水花四处飞舞的。
神气活现的狼,斜咬着那根小白塑料棍,像混不吝地随便咬着支烟。托起苍白瘦弱的柔软下颌,他忽然冒出个念头,于是这么做,低头亲了亲琥珀蜜色的眼睛。
轻而冰凉,像顶棚凝聚水蒸气后滴落的水珠。
“那你就只能跟着我了。”
“没办法。”
“这叫因果报应。”陵拾把人小心放回浴桶,这次记住了拿尾巴卷着,“你跟着他们做了坏事,所以没有家了,你欠我的,被我抓到,只好住我家。”
陵拾知道他听不懂,但反正道理讲了:“记住了吗?”
小蛋糕轻轻摸他缺了一块的左耳朵。
……算了。
陵拾抖了抖耳朵,拿过洗发水。
他弄了些洗发水倒在手上,搓出白花花的泡沫,涂上浅奶油金头发,只用手掌拢着,慢慢地揉,细细地搓洗,最后用狼尾巴遮着宋璃玻的眼睛,放水把洗发水冲净。
再用香皂打出泡沫,拢着柔软白皙,洗干净宋璃玻的脸、身上和手,把小黄鸭子故意放在小蛋糕的肩膀、头顶和鼻尖。
“别闹。”陵拾懒洋洋地倒打一耙,恶狼先告状,“不准偷藏我的止咬器。”
尾巴压住那只手。
怎么稍微不哭了就闯祸——在隔间里不戴止咬器也就算了,出去怎么能不戴?
难道他不需要抱着宋璃玻去逛一逛地下城,买点衣服、买点吃的,买点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吗?
他不得带着宋璃玻再看看废品区能不能找到一台扫地机器人的尸体,还有什么吊车臂、液压杆,再想办法弄一台还能勉强开机蓝一蓝屏的破电脑?
如今地下城人类的科技水平,至少几十年内不可能再生产这些东西,目前售卖的全是存货——买了也无非是当个装饰品,怀念一下末世之前的日子。
因为都是早被第一轮太阳风暴、地磁波爆发摧毁的废品,芯片早就报废,想再使用它们,几乎已经不可能。
但买回去几个,摆在窝里,给小蛋糕看着高兴。
应当也不算浪费吧。
陵拾咬着小塑料棍,微眯着眼睛想,反正他并不缺钱,地上还有很多资源可以拿来交换,过去他没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必要。
——力道柔软的触摸打断了走神。
陵拾的耳朵重重抖了下,弹走水花,作势咬了下这只手,站起身:“不准乱摸……”
咬了一嘴白花花的泡沫。
吃瘪的狼呸呸吐掉,凶狠瞪着眼前满手泡沫的人类,心想果然邪恶天才博士本性毕露了,竟敢开始洗他……脑中有什么深藏的记忆毫无预兆地嗡一声响。
下一步呢。
剃干净是不是?
然后开刀,扎针,还是连上仪器导线通电?
还是把他剖开换上什么钛合金骨头?
深橙色兽瞳先于理智,无数经验骤然唤醒警惕,这些当然不是宋璃波做的,但高塔里还有实验员的时候,这些折磨日夜充斥记忆无止无休。
「都是一伙的。」
敌意由本能激发,喉咙里溢出低吼,兽瞳转为血红,骤然锋利的爪尖把浴桶生生攥碎,掰下大半豁口,獠牙已经咬住微弱搏动的颈动脉。
……戛然而止。
柔软的。
柔软的、温暖的感触,拢过脖颈,力道又软又轻,整个抱住他。
什么都学的空白奶油小蛋糕,大概以为用鼻子乱拱人、随便咬人也是什么打招呼的方式,也一板一眼地照做,用鼻尖轻轻贴上凝固的耳尖。
那一点凉飕飕的气流,淌过耳根绒毛,从天灵盖向下蹿过细微电流。
不是那种生不如死的高强度电刺激。
是更隐蔽,更让骨头震颤嗡鸣,唤起什么更深处冲动的电流。
失控的憎恨与杀意都如同潮水般褪去。
陵拾撑着胳膊,冷汗混着热水,低着头,看还在认认真真给自己梳毛的邪恶小蛋糕——始作俑者对他的失控一无所觉,天才博士一旦开始做什么,就会专心到忽略外界的一切。
坐在半个浴桶里的小蛋糕,轻轻扒着一小团粗硬到无法梳开的狼毛,拽了拽:“打结了。”
陵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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