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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吴若阿一句话也不敢说,随侍的骑郎等也都静默垂首,眼观鼻心。
今日事十分诡异,本是皇帝行猎,中途突然多了个吴夫人出来,且骑射很拖后腿,无端端扯慢了行程,过半程皇后骑天马,只携一捧箭奴突然进入猎场,无人知晓她的意图,也没有人敢阻拦。
在场唯一可以询问她失常之举的那个人,却一点也不着急息事宁人。
诡异的安静中,齐凌任由马停在那里,唇角挂一点笑,百无聊赖拨弄套在指上的青韘,目光锁在皇后面上,等着她解释。
朱晏亭面上神情谁也看不清。
只见动作舒展流畅,不疾不徐将手中还握着那支箭丢入身后鸾刀捧的箭壶中,“嗒”的一声清响。
箭归壶中,弓也挂在了鞍头。
便有随侍的骑郎按照规矩去检视被她射杀的鹿。
场中陆陆续续有人动起来以后,紧绷如弓弦一样的气氛也稍微松动下来。
朱晏亭手执马辔,抚摸那匹天马猎猎如火烧般鬃毛,安抚它的躁怒,对皇帝道:“陛下驭‘蹑景’许久了,恐损伤马蹄,御马监领来饱食天马,特引它入阵给陛下替换。”
“蹑景”是皇帝座下神骏之名,今上好马如痴,集天下骏马九匹,号之“九骏”,名如“燕行”“奔宵”“玄黄”等,唯有天马无名,想来“天”之一字足矣。
御马监是上林苑耗费最大之所,御苑马金尊玉贵,各自有专门的马监照料。皇帝“临幸”这些马的次数比上掖庭多得多。
是以皇后策天马而来,换下劳累的“蹑景”,在众人听来都十分合理。
朱晏亭眼风略过黄门从草丛中抬起的鹿尸,在其间轻描淡写带了一句:“恰见有鹿在丛,出手猎获,为陛下助兴。”
缓整衣缘,垂首相揖:“衣衫不便,请陛下遣人接马,妾请退。”
只字未提吴若阿。
齐凌却对这个看来天衣无缝的理由不甚满意,见她不愿提,偏去提。
“皇后,朕才下了诏,若吴夫人射下这头鹿当即封为昭仪。你无心的一箭射下去,吴夫人两千石就没有了,当心她埋怨你。”
吴若阿大惊失色,忙道:“妾怎敢埋怨殿下。”
齐凌笑道:“听见了?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埋怨。”
吴若阿暗暗叫苦,深悔失言,恨不得嚼舌而下,又不敢驳斥皇帝,面上青红交加,狼狈不已。
朱晏亭却仍旧不看她。
她静默夹拢足间的马,轻轻催了几步。
那矫健雄壮的烈马温驯向前,走出十几步后,低头拱到了皇帝马匹之侧。
她亦得以凑身挨近,那张明艳无俦的脸低低的,在微微蓬乱的鬓发下,小声送去一句耳语。
“陛下这样清楚,是已和她一条心了吗?”
……
齐凌微微一愣神,面色瞬息万变,堪称精彩。
他咬牙而笑,低声道:“你竟敢反来指摘朕。”
“妾怎敢。”朱晏亭抬起头,眉心微蹙,复依依的轻声问:“陛下真的和她一条心?”
“……”齐凌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至极的瞪她一眼,当即掣马后撤。
只见那乌黑玄马仰头打了一个响鼻,灵活避开枣红天马三尺之远。
而后一言不发,领骑郎策马便走,没有要天马,也未召吴若阿跟随。
呼哨声下,犬吠鹰飞,众人随驾而去,尘土飞扬。
天马见此情景奔腾欲跟随而上,被两个期门郎紧紧牵哄,仍然不住颠簸马背。
她翻身下马,使人将天马牵了送过去。
此时,黄门捧了那只鹿来,胸口扎着箭,已经断了气。
朱晏亭将鹿赐给了吴若阿,又赐了一笥锦。
这才将目光投在了她惊惶无措的面庞上。
“孤困乏力不次,你替我转告舅母一句,她送的锦孤很喜欢,但有一事犹豫不决,究竟是叫‘明光锦’好,还是‘琅玡锦’好。”
……
吴若阿得知计谋败露,心乱如麻,所传之话,原原本本诉之吴氏。
临淄王后听闻这言,细细思忖一回,吓得六神无主,一夜未眠,第二日天未亮就匆忙递了牌觐见。
切切亲自来答复:“经纬有条不紊不可乱,方才是好锦。定需叫‘明光锦’才宏伟有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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