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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良抱着她的尸首坐了一个时辰,尔后凭借内功站立起来,他勾唇笑了笑,“当初没:能陪你回门,今日怎么也要亲自送你。”
这黄泉路,她得一个人走。
但这最后一程,终须有人送送她。
郁良站得笔直,眉眼清冷,抱着卫央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卫央的魂终于落到了地上,她跟在郁良身后,一步一步的走,看到郁良的腿在打颤,也看到他眼角的泪,卫央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她跟着郁良走到县衙,看到他将自己的尸首一手揽着,她的下巴搭在郁良的肩上,郁良那双曾经紧握长枪以一敌三的手拿起鼓槌,一下一下的敲在大鼓上,宛若银瓶乍破,掷地有声。
县衙顿时灯火通明,郁良站在门口,对着明镜高悬四字冷声道:“郁良今日状告县令之子陆晟强抢民女,辱没吾妻,县令是非不分,徇私舞弊,杀害吾妻。”
卫央看着郁良在衙门大堂内将陆晟就地正法,长剑划过陆晟的脖颈,一击毙命,县令的手颤抖着问,“你妻是何人?”
郁良用手帕擦拭着他的剑,一剑刺穿县令的喉咙,眼神阴翳,一字一顿道:“吾妻卫央。”
卫央跟着郁良走到烟县最高的地界,他给自己备了最好的棺木,将自己的尸首缓缓放进去,尔后合棺、埋土,立碑。
郁良跪坐在那块石碑前,手中拿着刻刀,一笔一划的刻道:吾妻卫央。
卫央很想问:“为何?”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且不说郁良能否听得到,单是她自己这一关便也过不去。
她这一生问了许许多多的为何,从十五岁及笄嫁给郁良,到十七岁逃出京城,再到二十七岁死在衙役的箭矢之下。
她曾无数次的问,为何郁良要答应娶她?为何娶了她之后要把她扔在高门大院之中,宛若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为何女子要恪守礼教,不可迈出大门一步,甚至吃饭都要数着米一粒一粒的吃?为何明明是郁良将她放在京城,世人却要说她栓不住男人的心?为何她一身医术,却无处施展?
为何她离开京城,她的父亲为了保护她就得辞官归隐?为何她的兄长要替她赔罪去了边疆,从此英魂埋骨他乡?为何她的师兄要入宫成为御医,成为宫妃争宠的棋子?
为何她在烟县救人无数,死前却连一个为她发声的人都没有?为何是陆晟为人孟浪,妄图轻薄于她,世人却说她不识时务、不知好歹、行为不检?为何她悬壶济世,行医救人,死后竟连个为她敛尸的人都找不到?为何她救了百姓,百姓却将她踩在脚下?
月光的银辉洒在郁良的身上,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他抱臂倚在卫央的墓碑上,轻声呢喃,“你当真好狠的心。”
卫央心道:心最狠的难道不是你么?
石碑上的“吾妻卫央”四字显得极为刺眼。
卫央累了,这一世她无数次的问,却没有一次得到答案。
她想,若是下一世,她一定要对这世俗礼教说:我不服。
第2章
抉择
卫央是被喜娘摇醒来的。
“卫姑娘,先喝碗红糖水垫垫肚子,吃块糕点,免得一会儿又饿晕过去。”喜娘给她递过来一碗水,大红色的帕子拂过她的手背,“卫姑娘的身子也太娇弱了,不过一日不吃怎么就昏过去了?”
卫央已经很久没感受过饥饿的感觉了,自从离开京城一个人住,她每餐都要给自己做两个菜,力求把每一道菜都吃干净,不用被人监管着吃饭,也不用担心在吃饭时有人用棍子打在她的手背上,还要求她不能把汤洒了,她吃得十分舒心。如今肚子咕噜噜的响,她皱眉就着喜娘的手喝掉了那一碗红糖水,不由得问,“我这是在哪儿?”
“莫不是饿胡涂了?”喜娘笑道:“这儿是七王府,今儿个是你大喜的日子。快把盖头阖上,等着王爷来掀,提前掀了可不吉利的。”
卫央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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