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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凝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端着钦差威仪:“有劳先生引路。”
【乙】
当引路的周令齐掀起王帐毛毡时,萧凝险些被浓重的药香呛出泪来。
青铜药吊子咕嘟作响,乙弗循苍白的脸陷在雪狼皮褥子里,仿佛随时会融化的新雪。
“阿循……”御史的轻唤消融在药雾里。她官靴尖上的金线云纹停在榻前三寸,就像当年隔着郡主别苑的门槛。
萧凝的指尖悬在乙弗循的眉眼上方,腕间玉镯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帐外传来周令齐的咳嗽声,她慌忙收回手,却碰翻了药碗。
褐色的药汁在羊毡上漫延,如同她们离散的光阴。萧凝将手指掐进掌中,用疼痛遏制住拥抱的冲动。
当她颤抖着为乙弗循掖好被角时,却听见乙弗循虚弱地呢喃着:“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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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令齐在帐外站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掀开毛毡缝隙,他看见萧凝保持着进宫奏对的姿势,唯有颤抖的指尖泄露了秘密——那指尖离乙弗循散落的青丝只有毫厘之距。
秋风卷着枯草掠过金帐,哥舒衔月抚摸着海东青的翎羽,将乌兰呈上的密报攥出褶皱。
草原公主望着东南方低垂的阴云,“你说,萧凝与阿循有故?”
乌兰顺着她视线望去,看见萧凝的银丝斗篷正在王帐外翻卷如云。
“是……李中告诉我的,萧凝她自己说,与卫王是——”
“是什么?”
“挚友。”
帐内药香忽然混进一缕沉水香,萧凝已然端正衣冠走出,唯有禁步玉珏多了道细小裂痕。
两个女子目光相撞的刹那,图剌城上空响起了归雁的哀鸣。
【丙】
秋风卷着枯黄的针茅草掠过戈壁,景州军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光。
“老梁你看。”
穆翊的护腕撞在界碑上,震落层层石粉。
石碑上被风沙侵蚀的“雁南都护府”五个大字,此刻正狰狞地裂开蛛网纹。
“拿纸来!”
行军司马捧来拓纸的手在抖,纸面洇开的水渍不知是晨露还是泪水。
穆翊的掌心按在界碑缺口处,粗粝石面刮破皮肤。
当血珠渗入“雁”字最后一笔时,他突然抓起酒坛泼向石碑,混着沙砾的酒液冲刷出七十年前的朱砂残迹,在暮色中宛如泣血。
“二位将军!”副将突然单膝跪地,“前哨来报,陀罗洲有北燕游骑!”
梁九思的断指在刀柄上摩挲出轻响:“深入大漠,怕是溃军”,他转头看向沉默的穆翊,“再绕道要三日,杀过去只要——”
“杀!”景州军突然齐声低吼,惊得沙狐窜出洞窟。
士兵们黧黑的面庞被余晖映得通红,有个娃娃兵甚至把烤糊的馕饼攥成了粉末。
穆翊望着界碑后蜿蜒的古道,解下披风盖住了石碑,靛青布料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当年悬挂在羽丘城头的西燕王旗。
“当年太祖皇帝在此设都护府时……”他抓起把混着碎骨的沙土扬向天际,“用的是西域三十六国进献的汗血马。”
梁九思的弯刀骤然出鞘,刀光劈开漫天沙尘:“现在轮到我们用北燕人的血来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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