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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我还是个孩子（第1页）

回到正厅时，舞姬们已退下，桌上换了清甜的绿豆糕与酸梅汤。唐望晴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过被冷落了一日的锦盒：“差点忘了，这是给大家的回礼。”锦盒打开，里面是十二枚刻着“安康”的银佩，每枚佩饰都坠着一小包她亲手配的驱邪药粉香囊。

“给三哥的佩饰刻了马缨花，”她将银佩递给唐清渝，“能提神醒脑，骑马时戴着最合适。”又转向无名，“你的佩饰刻了松针，寓意坚韧……”声音忽然低下去，“就像你一样。”

少年接过佩饰时，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掌心，耳尖的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唐清渝凑过来，忽然指着无名的佩饰笑：“呀！这松针旁怎么还刻了朵小桃花？”

众人哄笑间，唐望晴只作没听见，将刻着兰花的佩饰递给父母：“这是用空青石粉染的色，经久不褪。”

夜已深，柳琳琅开始吩咐婢女收拾礼物。唐望晴抱着团团走到廊下，看月光洒在无名送的长寿面碗上，碗沿的糖霜铃铛不知何时化了一角，却在月光下凝成颗晶莹的水珠。团团忽然“嗷呜”叫了一声，爪子指向天际——

一颗流星划过，正巧掠过“望晴长乐”的孔明灯。

“又有流星！”唐婉凝欢呼着许愿。

唐望晴望着划过的流星，忽然轻轻拽住无名的衣袖：“无名哥哥，哪怕你的礼物只是一颗小石子，对我来说，都万分有意义！”

无名的身形在月光下骤然僵住，唐望晴拽住他衣袖的指尖能感受到少年微微的颤抖。远处唐清渝的笑声混着唐婉凝的许愿声传来，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两株挨得很近的树，枝叶在晚风中悄然交缠。

“你……”无名转过身，喉结滚动着，月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

“我原本……”他忽然停住，从腰间解下一个皮质小钱袋，里面躺着枚沾满草屑的石子，“今日去百草堂路上捡的……”

唐望晴惊讶，没想到还真有小石子。

她接过石子，现上面竟用小刀刻了朵极小的蒲公英，虽不精致，却透着股笨拙的认真。她忽然想起前世在实验室，总爱捡些鹅卵石在上面画解剖图，此刻掌心的石子虽小，却比任何珠宝都要珍贵。

“很好看。”她将石子放进袖口，与糖霜铃铛碰出细碎的响，“我会放在药箱里，以后出诊时带着。”

无名抬头，眼中映着划过的流星，忽然伸手替她拂开落在肩头的花瓣：“其实我……”

“小姐！”杞子的呼唤打断了他的话，婢女举着披风匆匆走来，“夫人说夜深露重，让您披上披风。”

唐望晴接过披风时，看见柳琳琅在正厅门口向她招手，父亲正与唐清渠整理礼盒，唐婉凝蹲在地上给团团喂竹子。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白瓷的小药罐，塞进无名手中：“这个给你，里面有我新配的疗伤药粉，等过了明日端午，我就着手给你解毒！你别怕，你体内的毒，一日不解，我便不会放弃！哪怕一时半会儿解不了，也定让你健健康康的！”

少年攥着小药罐的手指收紧，正要说话，却见唐清渝扛着礼盒走来：“妹妹，该去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挂艾草呢！”他晃了晃礼盒，里面的医书与马具相撞，出清脆的响。

唐望晴点点头，跟着兄长往内厅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无名还站在廊下，手中攥着她送的香囊，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腰间的银哨，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像追着一颗不愿坠落的星。

内厅里，柳琳琅已让人备好了熏香，淡淡的艾草味混着薰衣草香弥漫开来。唐望晴卸去钗环，对着铜镜摘下腕间的玉镯，却见镜中倒映出窗台上的糖霜铃铛——不知何时，无名将它插在一瓶野菊里，铃铛上的糖霜虽化了些，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他看她时的眼神。

“傻孩子，还不睡？”柳琳琅进来时，正看见她对着窗台呆。母亲亲手替她掖好被子，指尖抚过她鬓角的碎，“今日瞧你与无名那孩子……

“娘亲！我还是个孩子呢！”

唐望晴忙不迭捂住耳朵，却惹来母亲的轻笑。柳琳琅替她吹灭烛火，临出门前又回头：“睡吧，明日端午，可有得忙呢。”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唐望晴抱着团团，听着它出呼噜呼噜的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六更的梆子声，她摸了摸袖口的石子与铃铛，忽然想起无名没说完的话。或许有些心意，不必言说，就像今晚的流星，虽短暂划过，却在彼此眼中留下了永恒的光。

团团忽然翻了个身，爪子搭在她胸前的玉石项链上。唐望晴轻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无名耳尖的红、唐清渝的笑闹、母亲鬓边的珍珠步摇。她知道，这个端午生辰，她不仅收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礼物，更懂得了——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这般温暖，这般让人贪恋。

窗外，最后一盏孔明灯终于消失在天际。唐望晴唇角上扬，在黑暗中轻轻握住胸前的银哨——她知道，当明日的第一缕阳光升起，当端午的艾草香飘满街巷，有些东西已经在这个夜晚悄然生长。就像无名送的长寿面、刻着桃花的松针佩饰、沾满草屑的石子，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话，都将成为她生命里，最璀璨的星。

夜更深了，相府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廊下的灯笼还亮着，照亮某个少年徘徊的身影。他望着唐望晴的窗台，手中的香囊散出淡淡的药香，忽然轻笑出声。或许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那划过天际的流星，虽然短暂，却点燃了整片夜空的期待。

而唐望晴，终将带着这些温暖，在医道上坚定地走下去。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总有人为她留着一盏灯，等着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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