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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城楼上,不知哪个教坊女子还在跳《霓裳》——水袖甩过焦黑的梁柱,宛如枯枝上最后的梨花。
高适率残部进城时,正看见这幕。
他忽然想起开元二十三年,与李白在黄鹤楼读崔颢诗的情景。
那时李白醉醺醺地拍栏长吟:"昔人已乘黄鹤去?谬矣!分明是黄鹤乘人而去!"
如今黄鹤楼已成焦土,而他们这些"昔人",倒真成了诗里飘散的云烟。
"报!永王叛军中抓获要犯!"
当高适看见囚车里白散乱的李白时,枪尖"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曾经谪仙般的人物,如今满脸血污,右眼肿得睁不开——但那只完好的左眼,依然清澈如初见时的模样。
"李、李"高适的结巴突然复。
李白却笑了:"高三十五你果然成了大鹏"他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囚栏上,"可惜我终究是鱼"
暗夜军帐中,高适展开永王檄文。那字迹他认得——是李白的手笔,但绝非本意。
文中"轻舟已过万重山"一句被朱笔圈出,旁边批注:"反诗"。
"将军,此乃灭族大罪"参军低声道。
高适摩挲着腰间的鱼纹玉佩。
二十年来,这玉在战场上救过他三次:睢阳之战箭头偏转三寸,灵宝突围时叛军突然失明,最近一次是三天前,玉面莫名热示警伏兵。
"备马。"他突然说,"我要见郭子仪。"
雪花落在李白眉间时,他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直到听见有人吟:"大鹏飞兮振八裔下句是什么?"
"中天摧兮力不济。"李白下意识接完,才觉镣铐已除。帐外站着披甲的高适,肩头积雪三寸。
"你"李白瞳孔骤缩,"私放钦犯"
高适扔来酒囊:"是鹏鸟救了鱼。"
他们像初遇那夜般对饮。
李白得知高适用全部军功换他性命时,酒液突然从指缝漏下——那只曾写"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手,如今抖得握不住酒囊。
"值得吗?"李白声音嘶哑,"为了个废人"
高适指向帐外焦土:"为了长安。"
至德二载,唐军收复长安。
凯旋那日,高适独自站在废弃的土地庙前——四十年前他们初遇的地方。残垣上刻着新诗: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但留鹏鸟意,不负少年心"
署名处画着条生翅的鱼。
李白死在流放夜郎的路上。
据说他临终前大笑三声,将毕生诗稿抛入江中,唯留一张素笺,上书:"轻舟已过万重山"。
当意识沉入黑暗的刹那,他听见机械音:"dna样本确认,xh-o号实验体苏醒程序启动。"
再睁眼时,刺目的白光里浮现透明舱盖。
无数金属手臂正从他体内抽出针管,舱外站着穿白袍的怪人,胸前铭牌闪烁:"西安研究所-席研究员-弈秋"。
"欢迎来到天宝一千二百八十一年,李太白先生。"
【天宝一千二百八十一年"即从天宝元年(年)起算的年后,约公元o年(+=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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