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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间距一样,比划众多的汉字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落在雪白的纸上。他写得很慢,不想浪费掉这么光滑又白亮的纸。
写坏了,不仅浪费了纸,还浪费了墨。他以前连墨都没有,只能用草捣出来的汁或者水来练字。
才不过短短的几行字,花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时,一滴汗滴在了纸面上。他连忙收起,汗水没有糟蹋到纸,只是落在了棕黑色的纹路美丽的实木桌上。
一滴一滴,越来越多,聚在了一起。
想起了偶尔的阴天,连绵细雨,付丧神们失去阳光,也失去了理智。上一刻还在给他缝补衣服的破角,絮絮叨叨像个姐姐一样数落他的乱,突然拔刀砍伤了他的左手,深可见骨。
清光挡住了发狂的安定,恢复神智没几天,已经能够自主出门的安定,刺穿了清光的腹部。清光转过头,两只眼睛逐渐的被红色覆盖,艰难的朝他吼:“回去!回去!”
他踉踉跄跄的,捂着伤口跑回了天守阁,血液落了一地,蜿蜒的血迹在天守阁的拉门前终止。
他按下了结界的开关,猛地听到一声惊雷响,从窗外漏进的光,一瞬间照亮了乌黑的走廊。倒映在拉门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又有点熟悉的持刀身影。
那是一直待在房间不喜外出的山姥切,他很少见到对方的身影,像是幽灵一般徘徊在阴影处,但歌仙偶尔会抱怨山姥切偷走了他准备洗的,属于羽仁彻的衣服。
过了一会,又会将洗干净的衣服叠好了放在歌仙的门口。歌仙说,若是他没及时发现晾起来的话,衣服会留下难闻的气味,不够风雅。
回忆越来越多,八年的时光,承载了太多属于他们独特的记忆。有好的,有坏的,有甜的,也有苦的。
羽仁彻将信叠起来,放进了信封里,塞进了抽屉。站起身拉开纸门,蹬蹬蹬的跑下楼,跑到了离天守阁最远的一处院子。
这里被重修,但大家依旧习惯住在他们原来的房间,挤挤挨挨的,连成一排。他用力的握拳锤着门,没两下烛台切就开门。
他眸光一滞,蹲下身用仰视的角度看着羽仁彻。随手抓起他一只脚丫,拍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拍另一只。
“怎么了,是新袜子不喜欢吗?那让歌仙找找更软的布料给你做几副好吗?”
羽仁彻摇了摇头。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里面的装饰?明天喊人来重新布置好吗?”
羽仁彻再一次摇头。
“那是肚子饿了吗?”
羽仁彻摇了摇头,又点头。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声音不如普通的十岁幼童般清亮。说话时脖子上的肌肉抽动,那在治疗下淡化许多,却还未消失的十指淤痕,也在时而抽动着。
“我不穿袜子,以前不穿也可以。”
烛台切笑着说:“那是以前没有条件。”
“现在的房间,东西好多都不认识,不会用。电脑是什么?电视是什么?打印机、钢笔、手机、耳机……”
“等时政的老师来了,他们会教你。”
“但是……”羽仁彻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他蹲下身,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知何时,其他的付丧神也都走出了房间,蹲下身将他围在中间。
好久好久,直到双脚都没有感觉了,羽仁彻抬起干净的,却没有几两肉的小脸,脸颊带着红晕,双目红肿。
“想吃糖。今天为什么没有做,想吃烛台切做的水果糖。”
沙哑的声音,细弱蚊吟。
但烛台切听到了,他撸起两边袖子,用力的点头:“好哦,现在就做!”
五虎退连忙说:“我去摘果子!”
前田也说:“今天看到了,结了两个好大的果子,比彻的手掌还大呢!”
他们两个牵着走,跑向樱花树,在靠旁种着一棵移植过来的果树。这是羽仁彻前年生日时,他们想尽办法移植过来的野树。没打过农药,没有嫁接,没有改良,就只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代的长在山林里的普通的果树。
只有这种树会结出煮了之后有甜味的果子。
移植了六棵,只有这棵顽强的活下来。
歌仙给烛台光打下手,乱用湿帕子给羽仁彻擦脸,清光和安定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山姥切裹着破旧的床单躲在角落。
很快的,羽仁彻吃到了他想要吃的水果糖。
不是熟悉的味道。
舌头已经知晓了真正的甜的滋味,再吃这种东西时,一口进去就酸得牙齿麻麻的,嘴巴里一阵苦一阵涩,那点子甜味就微乎其微起来。
“好甜。”羽仁彻将一整碗吃完,勺子放在连碗底都舔干净的白瓷碗里。
“我去睡觉了。”
说完这句话,他冷漠的转身,朝着天守阁快步的走去。
踉踉跄跄的,点点滴滴的水渍落在了走廊,蜿蜒的痕迹最终隔绝在天守阁拉紧的纸门外。
就如那天被雨冲刷干净的血迹一般。
一眨眼,蒸发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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