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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嗤鼻道:“还不信呢,你等着吧,不出三年,你俩肯定是一家。”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男人只对喜欢的女子听话,你这么听桃花的话,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你何时见我听李姑娘的话了?真乃谣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熟读圣贤,心若明玉,焉受他人摆布?”
“许文壶!”李桃花忽然转回脸,脸颊红热,顶着满眼泪花抽搭道:“我要用你的帕子!”
许文壶下意识便掏起袖口,“好好好,帕子是要布的还是要绢的?”
第44章横财
“怪不得他不愿意娶我,原来心里早就装着白梅姐了。”
头伏饺子二伏面,二伏天里,天尽头的家家户户按惯例要吃鱼汤面。卖鱼的摊位上,翠儿扭过脸背着人,对李桃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想想,其实我早该知道了,不然他每次出来摆摊在哪摆不好,非得摆在白梅姐店门口,还有一次,我干脆豁出去了,赖在他家整夜不走,看他能拿我怎么办,可他竟然直接留我一个人在他家,自己出去了!我那时只当他是正人君子,现在仔细算算日子,他那时候不就是出去帮白梅姐杀人了吗!”
李桃花听着翠儿的倾诉,心里的疑惑这时才被解开。
之前想到哑巴给白梅顶罪,她还好奇哑巴是怎么知道凶手是白梅的,现在看来,那几日正好是白梅到王家大宅给徐四疗伤的日子,哑巴担心白梅的安全,应该早就在暗中护送她回家了,只是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撞见白梅杀人的一幕。
李桃花的心被触动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劝翠儿:“好了,你别哭了,再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哭再凶又有什么用。”
翠儿的眼泪更多了,万分委屈道:“我哪是在哭他啊,我是在哭我自己。活这么大,就见过这一个好男人,偏这一个也为别人去死了,我以后万一除了他谁都看不入眼,熬成老姑娘了该怎么办?”
小地方的女孩子,男女间可歌可泣的爱情不是没有听说过,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什么白素贞水漫金山,孔雀东南飞……但那些传说终究太遥远,现实里,市井乡野最不缺平常日子打老婆孩子,艰难关头便典妻卖妻的狠毒汉子。普通女子嫁了人,别说夫妻相爱,枕边人不图你的命就算不错了,哪有那么多夫唱妇随的好日子过。
李桃花想说“老姑娘就老姑娘,不嫁人还不能活了不成?”,又怕翠儿嫌她说风凉话,便转移话茬道:“好了,我来你这是为买鱼的,不是来听你哭的,这鱼你还卖不卖了?不卖我可去别人家买了。”
“卖卖卖!”翠儿抽抽搭搭从盆里摸了条活鲫鱼,红着眼睛抓起宰鱼刀,三两下将鱼剖干净,用水一冲把血冲走,草杆穿过鱼嘴,眨眼的工夫便已将鱼交给李桃花,这时还不忘感慨:“横竖我这辈子是忘不了那般有血性的男子了,但愿老天有眼,再派一个他那样真正的男人到我身边,不然我宁愿一辈子不嫁,到死也要念着他。”
李桃花接过鱼,转身,眼神里充满困惑与不解。
她白梅姐只是因为跟哑巴说过几句话便令哑巴为了她连命不要,哑巴救了翠儿一次,明确拒绝翠儿那么多回,翠儿都对他死心塌地,终身不嫁的念头都出来了。
李桃花有点不明白,这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玩意?足以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不顾自己。
她想了想自己,觉得这辈子她都做不到那样。
*
“真是荒唐,白姑娘竟然说我喜欢李姑娘!”
书房外蝉鸣声响个不停,不到咽气誓不罢休,连遮阳的绿荫都显得聒噪异常。许文壶将狼毫用力蘸了下墨汁,在往年案牍上批下一个毫不秀气的“阅”字,眉头皱成川形,分明一夜都过去了,他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原因仅仅因为我愿意听李姑娘的话,听话便是喜欢,兴儿你说这像话吗?这合乎情理吗?”
兴儿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整理着批阅后的案牍,撕开眼皮的劲头都没有,更别说回话。
“照她那样说,难道我听李姑娘的话就是喜欢李姑娘,哪日不听李姑娘的话,就是不喜欢了?”
许文壶自言自语不停,忽然笔锋一重,“若是如此,我宁愿不听,也要保全我与李姑娘的声誉。”
“生育?谁生了?”
李桃花顶着太阳迈入门,脸颊红透烫,全身热汗淋漓,燥热的杏眸下意识看向许文壶。
乍然对上她的眼睛,许文壶莫名心慌起来,低下头用笔胡乱画上一通,“没……没有人生育,李姑娘听错了,我不是在说这个。”
李桃花擦了把额上的汗,热到没心情刨根问底,只道:“二伏天到了,我买了条鱼留着做鱼汤面,衙门里其他人我顾不上,你们两个还是能沾点光的,晚饭留着点肚子,等着我来给你们开小灶。”
许文壶答应地利索。
待李桃花走了,兴儿才提溜着眼珠子去瞅许文壶,阴阳怪气道:“公子方才不是下定决心不再听人家话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变卦了?”
许文壶咳嗽一声,沉吟道:“话又说回来,所谓清者自清,我又岂能被他人无心之言扰乱阵脚,辜负李姑娘的一片好意。”
兴儿“哦”了声,尾音拖得抑扬顿挫。
许文壶心虚低头。
他瞎说的。
他不是清者自清,他是情难自禁。
他就是喜欢听李姑娘话,受李姑娘的安排,怎么了?
“对了。”李桃花突然又折返回来,在门口探着脑袋问兴儿,“猪骨头还有剩下的吗?我下午加点在鱼汤里一块炖,好增香。”
兴儿困得魂都快飞了,懒洋洋道:“这事儿你去问厨子吧,反正大多都被我弄进坛子里了,就算有剩下的也不多了。”
白梅哑巴跳崖后便尸骨破碎,等找到时身上的肉都被野狗啃得差不多了,光剩下一堆血淋淋的骨头。还是专门请了捡骨师,才把两个人的骨头分开装殓进坛。李桃花为了不让白梅的尸骨被林祥带走,趁刚捡完骨,暗中把坛子调了包,真正的白梅和哑巴的尸骨早就一起被白兰白竹背走,林祥坛子里的,乃是一堆正宗的猪骨头。
“不用多,几块就够了。”
李桃花转身欲要离开,临走手指许文壶,凶巴巴威胁,“一定留着肚子,听到没有?”
许文壶点头如捣蒜。
……
福海寺,佛母殿。
僧人林立两侧,低声呢喃往生经文,木鱼声哒哒作响,在烟丝中尽显庄严肃穆,与漆黑佛母像为映衬,又充满浓郁的诡异。
林祥形若槁木,两颊枯瘦,手持三炷香,上给供在条案上的牌位,之后便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牌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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