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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立刻表明态度,清蕴视线转到了角落站立许久的少年身上,隐约想到什么,“彭掌柜说的这两件事,不会都是同一人所为罢?”
“夫人洞若观火。”彭掌柜苦笑,示意少年上前,“正是如此,他叫阿飞,点心方子是他所偷,人也是他所砸,我都不知该说他戴罪立功,还是错上加错。本来打算让他直接离开,阿飞一定要来听夫人的看法,看在您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我就斗胆带来了。”
“为维护茶楼而不小心伤了人,当然算不上错。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抓个闹事的闲人会惹出大麻烦。”
此话一出,少年无精打采的双目立刻亮了起来,充满希冀。
清蕴记得他,当初他来茶楼谋生计,掌柜看他个头太小不愿要,而她见此人颇为机灵,生得也有些讨喜,便破例要下他。当时阿飞激动非常,直接跪地磕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不过——”清蕴话锋直转,“一码归一码,你为茶楼澄清误会,我很感激,本该给酬谢,可你偷了茶饼食方,损失远那点误会。何况,你今日能够因祖母生病被对家诱惑,来日就能因其他事被人利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彭掌柜应该和你说过,没有送你去官府,已经是我们仁慈。”
“可是……”阿飞急急想要辩解,被清蕴打断,“家中有急,为何不告诉茶楼掌柜,或者彭掌柜?”
阿飞撇嘴,想说却不敢说。在他心中,茶楼里能够帮自己的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面前的东家。无论茶楼的尹掌柜,还是这个彭掌柜,都是利欲熏心的生意人,常挂在嘴边的话都是“做生意不是开善堂”。听多了,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帮自己。
面前两人何等眼力,立马看出他心中所想,清蕴笑了笑,“你觉得两位掌柜不近人情,不愿找他们帮忙。认为我很好说话,在犯过错后仍想找我求情?”
阿飞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当初找东家无门,奶奶生病急用钱,只能先按那边说的做。做完后又心存侥幸,觉得只要说出实情,东家可能会怜悯他,对他网开一面。
如果他成熟些,便会知道,不是生得漂亮又面带笑容的就是大善人。如果他聪明些,也会意识到,如果东家真是他心中想的那样怜悯之心过盛,就不会任用彭掌柜做心腹。
可惜他太年少,无人教导,仅能凭一点匮乏的口才在这努力辩解。
清蕴丝毫没有动容,似是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一面之缘,你反倒不敢这样做。看来好人并不好当,更容易受欺负些。”
阿飞听完,急得抓耳挠腮,简直百口莫辩,终于在清蕴让人送他出门时鼓起勇气,一步上前抓住她的裙摆。
“阿飞大胆!”彭掌柜和白芷同时出声,前者立刻吓出满头冷汗,要是东家因他出了什么事,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被两人齐刷刷摁在地上,眼看要被带走,阿飞连忙大声喊,“夫人,有东西,那人身上有东西落了下来!”
“什么东西?”彭掌柜问他。
阿飞不搭理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和一枚印章,再没了先前明亮的眼神,祈求地说:“是那个人落下的。”
他指的是用虫闹事之人。
清蕴眉头微动,示意白芷去取。
信已经被拆开了,一目十行地阅过,清蕴问阿飞,“你自己拆的信?”
“我不识字……”
他起初还想里面会不会是银票,结果只有三张写满字的纸。如果不是那枚印章看起来特殊,他根本不会留着。
清蕴认真凝视少年,似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直到他被看得再度红脸出汗,点头道:“好在你拿了出来,此物在你身上,只会招来祸患。”
她没理会阿飞想凭此留下的想法,继续摆手让白芷带人离开,并私下吩咐,着人暗中观察他一段时日。
彭掌柜毫不意外她的决定,给主子做事,重要的从来不是对错,而是忠心。阿飞在这件事上二者都不占,夫人绝不可能留他。
“严管家那儿,夫人准备如何?”
“他毕竟是柳府管家,暂时不要接触。”清蕴道,“官府那儿我会派人去说,让他们按事实判,可以赔一些银子,但不能让对面占理。”
彭掌柜点头,“我也觉着该是这样。”
他很识趣,丝毫没问信封和印章,和清蕴口头上把紧急的事了结了,就告退离去。
这场见面没过半个时辰,天色依旧很早,清蕴在厅中把那封信又看了遍才回月舍。
算起来应该还有时间去郊外,结果刚看见李秉身影,就听他说,“母亲刚刚着人传话,说今年陛下特准府中众人进宫给贵妃庆生,就在明日。”
第19章进宫
李贵妃身处尊位,为人却很低调,每年生辰都是在自己宫中摆小宴,邀几个嫔妃聚会就作罢,今年也是这个打算。
建帝想一出是一出,刚冒出的主意,转头就让司礼监传话,顿时让国公府忙碌起来。
清蕴初次进宫,趁女使们备礼的当口,请教李秉真关于宫中行走的忌讳,话题由此延伸,提起建帝后宫。
建帝登基十年,后宫只有二三十嫔妃、两位小公主和一位皇子,称不上热闹。
李贵妃经历的后宫倾轧之事也很少,基本不用担心。
造成这种局面有多重原因,主要有两个。
建帝及冠当年承嗣,在那之前还没娶妻,子嗣也无从谈起。他在潜邸时,本有位先皇后定下的太子妃,可惜天妒红颜,此女在成婚前三月病逝,紧接着建帝即位,时间匆促,便没再选正妻。
此事一拖再拖,后位始终空悬。
再则是,建帝登基的前五年,朝堂内忧外患交加,他忙于国事,根本无暇顾及后宫,三年一次的大选也改了规矩,变成五年一选。
先帝驾崩前,朝内已经天灾频繁,流民起义四起,朝外跶虏倭寇侵扰,烦不胜烦。
当时蒙古部落统一,势力空前强大,想趁建朝政事交接混乱之际偷袭大同,被得知消息的建帝亲自领兵击退。战事持续数年,胡虏一度南下,和倭寇一起侵袭江浙等地。这事说起来,连清蕴都有印象。
建帝调兵遣将,先镇起义再压倭寇,蒙古那儿则以互通贡市为策,和他们达成息战协议,建朝得以休养生息。
经此种种,所有人都认为新君雄才大略,有明君相。谁能料到,才几年的功夫,他行事就越随心所欲、难以捉摸了。不仅在朝堂上有意分权,平时也会突然干出一件震惊朝野的荒唐事。
当然,后面这些不是李秉真所言,而是清蕴根据见闻推测。
“祖母身体不便,那我明日就和母亲、郡主一起进宫,你和父亲则在下值后同往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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