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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草点头,她拉着谢冰清的手蹭了蹭自己眼角:“小清,如果中午遇到齐砚,你先别告诉他,我想下午放学之前再跟他说。”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方草走过楼道口,在齐砚教室门口向里张望。
齐砚立刻看到了她。
方草把他拉到走廊里人较少的那一块。
“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方草摇了摇头:“齐砚,今天姜老师找我,她跟我说……”她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我不能再在这里上学了。”
齐砚的脸色像被闪电照到,瞬间血色全无。
“没事,我本来就在想,要不我先不上了,高中不像初中,学费贵,还有生活费,我们两个人都上,花费太高了……你可别说你也不读了啊。”方草用力抓住齐砚的手臂,手忙脚乱地抚摸他青筋暴起的脖颈和苍白的脸:“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们不能再惹事了。没事,真的没事,我等过几年再上也一样啊,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新闻里不还有五六十、七八十岁的人还在考大学的嘛,人家还考得挺好的。我也可以,我先工作几年,等你毕了业,我们攒够了钱,我再自学参加高考。”
齐砚嘴唇颤抖,眼泪唰地湿了半张脸。
方草感觉心像被人狠狠扯了一把。
他们认识以来,这是齐砚第一次流泪。他知道她有多想上大学,知道她有多不甘心多么言不由衷。他的眼泪每一颗都是为了她。
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方草踮脚抱住齐砚,把他湿漉漉的脸按在自己颈窝。待他呼吸里的颤抖慢慢平复,待他的泪水都蹭在她的肩头,她轻轻松开他:“我们先去上课。放学后你过来帮我拿东西。”
最后一节课结束,方草拥抱了谢冰清,在几个女生送行的目光里和齐砚一起拎着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学校。
她找了份在理发店帮人洗头的活。
店面不大,但生意挺好。店里面永远充斥着的染发剂和烫发药水的刺鼻气味时刻提醒着她已回不去教室,新的生活必须开启。
可她还是时不时走神。
把洗发水搓开揉进客人的头发,用指腹轻轻按摩,直到形成一层厚厚的泡沫。泡沫越来越多,白花花的几乎覆盖了所有头发。蔓蔓姐许诺等高考结束带他们去看的北方的雪也是这样覆盖住一切黑的吗?
涂满染发剂的头发被温水一冲,暗红色的水流如稀释过的血液一股股洒向白色瓷面,流进排水孔消失。那时候有血吗?她是不是流了很多血?疼不疼?
方草猛地回过神。心怀忐忑地用更加轻柔的手法帮客人洗头、按摩,弥补刚才的失神。
却反而因此收获了几个熟客的赞赏。
“我要让那个新来的小姑娘给我洗。她手特别软,动作温柔,洗得也仔细,人长得还这么漂亮。你们从哪里招来的人啊?”
方草腼腆笑着拿起毛巾。
齐砚坚持每天接她下班。有时候下班太晚,吃过的晚饭早就消化干净,两人便在路边摊加顿夜宵,吃饱后牵着手回家。
有时候方草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担心听不懂的课,不用紧张考试,干满一个月便能领到该得的工资。比一边上学一边勤工俭学还轻松些。
但,堆在桌旁的书却一直没有收拾。
终于有一晚,方草从梦里醒来,看着沉沉的夜发了半天呆,仍是睡不着。
她悄悄下了床,把课本、笔记、卷子分类码好,套上袋子。
还有画,那些她用心描绘以为能带她通向美好未来的画。她卷起收好,把它们和那些没用完的柔白细腻的纸、漂亮的颜料和一直不舍得用的那盒画笔,统统包起来,放进堆放杂物的角落。
收拾好后,方草回过头,冲站在门口的齐砚笑了笑:“醒了啊?”
齐砚走进来抱住她。
方草把脸窝进他胸前:“没事,只是暂时收起来。我封得很严实,过几年拿出来肯定还能用。”
蒲姐姐来的那天,方草正好休班。
第一次见到穿了一身黑的蒲姐姐,方草差点没认出她。
“小草。”蒲姐姐抱住她。总是温温柔柔的蒲姐姐嗓音嘶哑,瘦削的身体在她怀里轻轻发着颤。
方草第一个念头是想给乔蔓发条消息:你看,我就说蒲姐姐还是很喜欢你吧。你们快复合吧。
她打电话让齐砚请了假。三人一起打车去了墓园。
新鲜的石碑干净得像是刚被人擦拭过,墓碑前放着的花束还没有完全枯萎,其中一枝支楞了出来,褪色的花瓣轻轻扬着头,能看得出那曾是一朵淡紫色的绣球。
蒲姐姐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来,白得像纸一般的脸上被哭泣染上片片红晕。
方草和齐砚扶着她,一遍遍帮她擦去好似永远擦不尽的泪水。
离开墓地,两人先把蒲姐姐送回家,再打车回来时,天色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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