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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宫城内依旧歌舞升平。
三更酒醒,楚云轩指尖划过密报上的"菩提困兽"四字,朱砂折痕渗进掌纹,恍惚是二十年前父亲的血渍。
“妙,真是妙极了!”
伴随着林宸的琴音,菩提城下第七次冲锋的号角撕裂黎明。
陆明攥着断弓缩在箭楼死角,耳边尽是王爷粗重的喘息。
李书珩的玄铁甲裂如龟纹,左肩箭伤处翻卷的皮肉已凝成紫黑色。
鲜卑重骑的青铜鬼面在晨光中连成森冷铁壁,为首的将领高举鎏金狼头旗。
正是蛰伏已久的可频善奇,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言语中皆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
"今日就是你们李家的死期!"
“那就试试看!二十年前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也胜不过我!”
闻言,李元胜纵身跃下城墙迎战,白虹枪贯透三面重盾。
晨光于菩提城外泼洒,玄甲军的铁鳞甲还映着残月寒芒。
陆明咬断半截引火绳,铁锈混着血腥在齿间爆开。
城墙上滚油泼下来,他侧脸贴在云梯横木上,右耳垂燎起一串血泡。
"第七架了……"
喉咙里滚出含混的呓语,血水顺着云梯凹槽往下淌。十指早露出森森白骨,却仍死死抠着结冰的梯阶。
城头羯鼓骤响,他仰头望见敌将举起了黑檀弩。
右肩被狼牙箭穿透,陆明竟笑出声。
箭杆带着倒刺撕开皮肉,他借着剧痛狠拽引火绳。城墙上燃起幽蓝火线,像条毒蛇蜿蜒着噬向铁闸绞盘。
"啊——"
嘶吼撞碎在第二支箭镞上。
五尺铁翎贯穿琵琶骨,将他钉在夯土城墙。
血顺着箭杆上的狼首纹滴落,在青砖上绽开朵朵红梅。
陆明下颌抵着箭尾,看自己悬在离地三丈的虚空,像面残破的战旗。
李元胜在城楼下勒马,望见那具躯体突然剧烈震颤。
第三支箭自后心贯入,陆明竟借着冲力向前扑出半尺,生生将箭杆折在墙缝里。
火星此时已爬上绞盘铁链,烧得铁闸发出垂死的呻吟。
"破门!"
李书珩的吼声混着铁蹄轰鸣。
陆明被钉穿的肩骨发出脆响,他最后望了眼烧红的夜空,用尽气力将引火绳缠上箭杆。
火舌舔上他的脊背,陆明想起自己出征前在菩提寺求的签——下下签,如今血已经浸透了签文。
陆明的尸身被挂在城墙上,手中仍攥着那半块海棠酥。
鲜卑人的狼牙箭穿透他琵琶骨,将少年钉成一只展翼的鹤。
陆羽目眦欲裂,剑锋劈开风雪,在敌阵中撕出条血路。
辗转腾挪间,李书珩看见父亲的白虹枪卡在投石机齿轮间,银甲被火油烧得赤红。
"低头!"
李元胜暴喝如雷,旋身将儿子护在怀中。
就在七尺陌刀即将贯穿胸甲的刹那,十二支鸣镝破空而至,将偷袭的弩手钉死在朱漆梁柱上。
原来是五百亲卫结成鹤翼阵,将李家父子护在其中。
借此,李书珩的剑锋劈开第三十四具重甲,忽然听见父亲倚着断碑哼起《破阵子》。
那是母亲常抚的琴曲,此刻混着金铁相击声,竟成了最悲怆的安魂曲。
"往生石前不必等。"
李元胜割断战袍缚住李书珩的右腕,“珩儿,还记得你及冠时,为父带你去宗祠立誓么?"
"凡我李氏子孙,当以血肉筑长城。"
李书珩突然笑起来,笑得苍凉。
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死得有风骨,
嘉峪关最后一盏烽燧熄灭时,万千白鹤掠过尸山血海。
尸山血海中,众人的残甲在月光下泛着冷辉。
"王爷!西城箭楼塌了!"
亲卫拖着断腿爬过来,腰间还别着半截鲜卑人的手臂,"城门再不开,我们怕是支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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