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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小朋友的要求好多啊,”嘉波抱怨。“我都没让你来哄呢。”
小朋友没有被哄的特权,大魔术师才有,这是唯有嘉波认同的真理。
尽管这麽说,嘉波还是停下脚步,蹲下来,他的披风像暖炉一样捂住了卡卡瓦夏的心,他说:“我本来就不应该回到这条时间线,回到过去,这是一个小小的谬误。”
“现在,命运也要为这个谬误付出代价了,我们向命运宣战,像童话故事里的勇者一样向魔王宣战,拯救被困住的埃维金公主。”
但是。
卡卡瓦夏艰难地说:“但是,这不是谬误。”
他认为嘉波的话是错误的,想要改变他的想法:“这是奇迹。”
紫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悲观,或许以他八岁的年纪而言,命运和宇宙这两个概念显得宏大而沉重,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卡卡瓦夏深呼吸,他抱住嘉波,就和从前一样,唯一不同是这次他抱得很用力,就像小偷拼命护住偷来的宝石,以至于动作太大扯歪了衣领。
两行刻在脖子上的星际语词汇漏了出来。
——奴隶。
——嘉波。
曾经,嘉波为了好玩也是为了嘲弄,用马克笔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模一样的印记,笔墨写在同样的位置,还留下了照片。这道痕迹没有留太久,差不多三天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现在留下的纹身是永久的,字迹边缘还微微泛着红,这两天嘉波都没能见到卡卡瓦夏,他不知道卡卡瓦夏是什麽时候弄上去的,也不知道他为什麽一直藏着不说。
直到现在无法掩饰,卡卡瓦夏抓着嘉波的手,按在自己的侧颈,动脉在指腹下快速而稳定地跳动。
他按得很用力,拼命地想要证明嘉波的话是错的:“你的到来不是谬误,是奇迹,哥哥。”
绝对不是什麽荒诞的梦境到了该醒来的时刻。
也不是什麽命运的错误必须得到修正。
卡卡瓦夏觉得自己很笨,过去的几天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恐惧和慌乱,也许只有这种古老且愚笨的方法,才能安慰自己从直觉预感的茫然脱离出来,才能证明嘉波存在过的痕迹。
嘉波不会哄他,卡卡瓦夏能自己哄自己。
“魔术,是奇迹。”卡卡瓦夏说,“你也是。”
每一场表演都是魔术师创造的奇迹,他们现在要去做的,接下来要面对的,都是一次空前绝后的盛大演出。
卡卡瓦夏低下头,眼里是一滴悬而未落的水珠,他是一个爱哭鬼,没办法忍住不哭,只能在嘉波伸手拍他头顶的时候慌乱闭上了眼睛。
一声嗤笑。
嘉波感叹:“你想多了,我根本不是什麽好人。”
他不记得落进茨冈尼亚-IV之后的事,但记忆里穿越前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其实当初砂金带着一副扑克和那瓶万恶的记忆酒敲开他的房门,他说来打一个赌吧,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愿望,如果我赢了,你就立刻下船,不能从这次拍卖里带走任何一件商品。
他猜测其中有一件拍品对砂金很重要,应该就是哀伤宝石。
对他来说越是重要,嘉波就越想得到,反正他和砂金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打赌的时候他作弊了,用傀儡丝改变了牌堆的顺序,再给砂金灌下了酒,他知道死对头的运气好得像是被幸运之神附体,也许这种方式能让他暂时不那麽幸运一点点。
后来。
后来的事情他忘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也喝了酒,也不记得赌局到底是输是赢,再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拍卖会的开场之前。
他跟砂金之间就是这样。
越是渴望,就越是要争,争到最后头破血流,大打出手,有时候还会忘记一开始到底为什麽要争。
嘉波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能用好与坏定义的人,他就是他自己,但是对砂金而言,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卡卡瓦夏不能用这一件事证明他是一个好人。
“可是。”隔着水光,卡卡瓦夏坚定地望着他,“可是,哥哥,你就是很善良。”
“善良,强大,是我最想成为的人。”卡卡瓦夏说,“我会永远信任你,永远期待你,我不想让你哭,我喜欢你在舞台上的样子,即使,即使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真希望你和砂金不是一个人啊。”嘉波说。
金色的细软发丝在手下变成一团杂乱的鸡窝,嘉波幽幽地叹息,他觉得就让茨冈尼亚-IV成为一场梦的泡影也不错,等到他回到原点,想来一切都不会记得了。
卡卡瓦夏紧紧地抓着嘉波的手,他抬起头,心里接受了即将到来的长别,他知道此时应该平静,应该镇定,却不知道现在心里鼓动迫切的是什麽。
懂事、乖巧、听话的卡卡瓦夏。
忧郁、悲伤、需要被哄的卡卡瓦夏。
在他愣神的时候,嘉波蹲了下来,他直视着那双小鹿一样澄澈而又颤抖的眼睛,与那双眼睛里的自己对视,而后扯住了卡卡瓦夏的衣领,让他向自己靠近。
一个温柔的、鼓励的,像是蜻蜓点水的吻落在额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仿佛是清风吹过一池春水,母神将他的恩赐再次落在了少年身上,驱散他的寒冷,消抹他的恐惧。
“好吧,是奇迹。”嘉波妥协了。
哄哄你,现在开心了吗?
“现在可以和我一起登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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