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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城中来人（第1页）

"咸鱼！老子腰杆都要断成两截咯！"林大军第五次从硬板床翻个身，床板出垂死般的吱呀声。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漏进来，照亮墙角结网的蜘蛛，也照亮他青紫的腰腹——那是上周扛麻袋留下的瘀伤。

系统物资库里只有八十年代标准配置哦咸鱼的声音裹着幸灾乐祸的电流，要不我给您申请个稻草枕头？

"申请个鬼！"林大军抓起枕头下的旱烟袋当话筒，"你信不信我拿搪瓷缸砸烂你数据脑袋？"他气呼呼地坐起，却扯到腰侧肌肉，疼得倒抽凉气，"再睡这床，等回现实世界直接能进骨科医院！"

温馨提示：建议宿主专注搅局任务。咸鱼突然严肃起来，检测到镇革委会明日将下乡巡查，重点针对知青家庭成分问题，原剧本中陆文轩会因父亲右派身份被带走审查。

林大军瞬间清醒，摸黑套上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夜风从门缝灌进来，带着远处稻田的潮气，他想起白天程雨薇苍白的脸色——那姑娘为了省口粮，总把掺着野菜的窝头掰一半给别人。

天刚蒙蒙亮，打谷场已聚满人影。林大军叼着旱烟，要不是为了符合人设他真不想抽这个旱烟，但是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知青们用开裂的手掌握住锄头。陆文轩的眼镜腿缠着布条，镜片上蒙着层薄灰；程雨薇的碎花衬衫洗得白，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稻叶划得通红的小腿。

"今儿个薅稗子！"林大军把搪瓷缸往田埂上一磕，惊飞两只觅食的麻雀，"看好咯，稗子叶子光滑，稻苗带绒毛，就跟村里李花婶子家老母鸡和鸭子的区别一样！"他弯腰示范，后腰的旧伤扯得生疼，却故意扯着嗓子喊："动作麻利点！磨磨蹭蹭的，信不信我让王婶给你们介绍对象！"

田里响起憋笑的声音。扎着羊角辫的知青小翠突然哎哟一声，她踩到的泥块里埋着半截碎陶片，脚底顿时渗出鲜血。程雨薇立刻撕下裙摆布条要给她包扎，陆文轩已经从兜里掏出半块干净的手帕："用这个，我带着医药箱。"

林大军看着两人默契的配合，悄悄松了口气。按原剧本，此刻该是程雨薇受伤，陆文轩英雄救美，可现在他们更像并肩作战的战友。他转头瞪向偷懒的知青："还看！再磨蹭中午喝西北风！"

日头升到头顶时，田埂上飘来野菜粥的清香。王婶提着木桶走来，桶里浮着零星的红薯块。"将就吃点！"她把粥分给知青，故意瞪林大军，"都怪某个砍脑壳的，把村里的老母鸡都吓跑咯！"

林大军厚着脸皮凑过去，用搪瓷缸舀起最稠的半勺："王婶这手艺，比城里饭店的山珍海味还香！"他知道，自从知青来了后，村里口粮愈紧张，连公社配给的盐巴都要掺着粗粝的石碱。

午后突然变天，乌云压得很低。林大军正带着知青抢收早稻，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咸鱼在他脑内尖叫：检测到镇革委会提前抵达！带队的正是原剧本中迫害陆文轩的张主任！

"都停下！"林大军把镰刀往地上一插，"女娃子收拾农具，男娃子跟我去村口！"他扯了扯洗得白的中山装，腰间的搪瓷缸随着步伐撞出急促的声响。

拖拉机停在村口老槐树下，穿中山装的男人跳下车，皮鞋踩进泥坑溅起水花。"林支书，听说你们村藏着右派崽子？"张主任晃着手里的档案袋，目光扫过程雨薇和陆文轩，"陆文轩，你父亲在城里表反动言论"

"张主任说哪儿的话！"林大军突然咧嘴笑，露出两颗虎牙，顺手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您尝尝咱村的烤红薯，特意挑最甜的！"他不等对方反应，拉着人往晒谷场走，"昨儿个公社李干事还说，要在咱村搞科学种田试点！"

晒谷场里，几个壮劳力正在脱粒。林大军指着满场金黄的稻谷："您看这收成，全靠知青们用书本知识改良品种！要是把他们带走，这试点可就黄咯"他压低声音，"听说隔壁公社因为批斗知青，秋收减产三成，这事您知道吧？"

张主任的脸色变了变。林大军趁热打铁，从搪瓷缸里摸出皱巴巴的烟丝："来根自家种的旱烟？劲儿大得很！"远处，程雨薇悄悄把陆文轩往人群里拉了拉，陆文轩则握紧了拳头。他看着林大军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从初到村里时被支书一把拽离危险的山道，到送公粮时那个差点摔进沟里却仍硬撑的身影，再到此刻面对革委会主任时，明明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却还能用玩笑话化解危机。

陆文轩的喉咙紧。在城里时，他见惯了世态炎凉，父亲被划为右派后，连往日的亲友都避之不及。可这个看似粗粝的村支书，却像棵倔强的老槐树，用并不宽厚的枝叶为他们遮风挡雨。当张主任的目光扫向他时，他甚至做好了被带走的准备，却没想到林大军会用这样看似无赖却充满智慧的方式，将危机消弭于无形。

等拖拉机扬尘离开，陆文轩感觉双腿软，几乎是踉跄着走到林大军身边。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化作一句沙哑的："支书"话未说完，林大军反手把搪瓷缸扣在他头上："龟儿子，别整这些肉麻的！有这功夫不如多背两袋谷子！"

陆文轩看着支书转身时微微佝偻的背影，突然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后腰似乎还在隐隐颤。原来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过是支书强撑着的伪装。他抬手抹了把脸，不知何时，眼眶早已湿润。

没想到啊，嘴硬得像石头的宿主，心里全是软和的棉花。咸鱼的声音难得温柔，为了保护他们，连腰伤都顾不上了。

"少啰嗦！"林大军踢开脚边的石子，"这些娃娃本该在教室里读书，却被时代推到这泥地里"他望向远处知青点的灯火，程雨薇正帮小翠换药，陆文轩在教几个村民识字，"我就算拼了这身老骨头，也得让他们平安熬过这段日子。"

暮色四合时，知青点飘出久违的肉香。林大军看着小翠狼吞虎咽的模样，程雨薇把腊肉悄悄夹进陆文轩碗里，突然觉得硬板床的硌痛也没那么难忍了。山风掠过树梢，带着潮湿的水汽，这个被时代浪潮裹挟的小山村，正在他的横冲直撞里，倔强地生长着别样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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