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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毕业论文写的真是刑法,其中包括宫刑。
她明确记得受宫刑的男子会有“胡须不生”“声音尖细”等变化。
但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完全不尖,是一种很“沉静”的声音。
冯玉第一反应就是这词儿,因为这个音调虽然低,但却完全没有攻击性,它只源自喉咙的本能震动。
而从音色上来看,这声音里又蕴含着一种打从骨子里的温柔,暗含着对伤者的担心,又带点儿面对异性时故作冷淡的闪避。
让冯玉想起7月水肥时的湖面,幽深厚重得令人心颤,却又丝滑细腻如同绸缎。
是一种很有雄性吸引力的声音。
“额……我……”
他刚刚问什么来着?
冯玉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哪根弦一断,那面对奇力古时都能强撑着掰扯两句的嘴,突然就说都不会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副模样看起来有点傻,那马背上的男人眼神向下一垂,好像是笑了一下。
冯玉不能确定,因为那笑转瞬即逝,还没等她看真切,羊皮男便已踩着脚蹬,利落地下了马来。
二人这么面对面一站,冯玉才发现他个头也不矮——之前在地牢里她被高高绑在木桩上,不论谁过来都得矮她一头,如今都站在平地上一比,二人竟是不相上下……
而且该说不说,这会儿离近了再看这张脸,冯玉又觉得和小鹿眼比起来,好像还是他更好看。
*
是个浓颜系,一款很凌厉的美男子,带点异域风情。他眉毛浓密,但形状干净。眉骨突出,鼻梁优越,面部折叠度奇高。嘴巴很饱满而且唇色偏深,所以亲的时候就觉得很……
“咳。”冯玉干咳一声,赶紧找话说,“我、我记得你,你是那个……”
那个嘴对嘴喂我喝水的男的。
这说出来也不合适啊!
别说冯玉了,连羊皮男都有点慌,脸颊一红,一双眼睛无措地低垂着躲闪。
冯玉便赶忙换了句话:“你是那个牢头的弟弟!”
就这样免去了尴尬。
按说二人都该松口气的,但冯玉眼看着羊皮男愣了愣,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然后他好像终于记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从身侧一个挎包似的布袋中掏出个小包裹来,仍是微低着头将东西递上前去,口中道:“喀扎安排我给你送饭。”
是饭,确实是饭。
冯玉隔着包裹都能闻见饭香了,赶忙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多谢小哥……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羊皮男皱皱眉头,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下定决心般回了声:“阿莫。”
倒是个很简单的发音,这个冯玉能记得住:“阿莫小哥,我自知罪孽深重,查库汗部人人对我喊打喊杀,原本我是要死在那刑房之中的。思来想去,还是要多谢小哥心怀大义,屡屡救我于水火……”
话到此处,阿莫倏忽又抬起头来:“所以你是记得的?”
冯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喂水的时候半死不活,他以为她没意识。
所以他刚才是为这个失落?因为觉得自己救了她她却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就不开心了?
冯玉忙道:“我记得的,两次都记得……”
其实她也很害羞,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你放心,我知道那都是无奈之举,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当时我奄奄一息,你若不那般……那我如今应该也没命站在这里了。”
冯玉以为自己道谢道得情真意切,却不知为何,阿莫的神情愈发黯淡。
这样的一张脸在自己面前眉头紧锁,对冯玉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她以为他是不信,赶忙又道:“我是说真的,既然是为了救人,那便是做不得数的,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也不用太当回事……我、我对你真的很感激,当然也有意报答,只是如今身处落魄,实在不知该如何……”
话音未落,阿莫便攀住马背,重新上了马去。
那马儿还在冯玉身边溜达了几步,但阿莫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扯着缰绳唤一声“驾”,飞快地跑回营地那里去了。
*
怎么的,非得我说“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才行吗?
冯玉揣着满腹狐疑回到帐篷里。
她觉得阿莫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亲是他主动亲上来的,救了她的命是不假,但这样就让人以身相许,这叫趁人之危,这叫登徒浪子。
阿莫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人。
虽然没问年纪,但冯玉看他脸嫩,应该是要比她略小一点。看神色,一时害羞,一时又忧虑,反正就是很青涩的感觉。
而且冯玉现在是什么身份?是阶下囚的身份。
她在地牢里那会儿,阿莫完全是冒着风险,偷偷摸摸给她送的水,足见其心地善良;如今她被查库汗部排斥,阿莫奉命给她送饭,言语间也没有任何不敬,可见他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那他刚才那是干嘛呢?她到底哪句话说得不中听了啊?
冯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这事儿暂且搁下,先解决吃饭问题。
她的帐篷里有床,有衣架,有炭炉,但没有桌子椅子——很可能不是没给她准备,而是还没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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